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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四十五分鐘前後
有一輛車子，當然想出外炫耀一番，
本打算約一班朋友出來聚聚舊吃吃糖水兜兜風，
豈料最後什麼都沒成事，連周六相約爸媽外出吃飯，
媽媽以已經煮落米為由婉拒外出吃飯的提議。
而周日我睡過了頭，起來已是黃昏，都不外出了。
最後車子整個周末都長泊在停車場燒錢，實在可惜。
不過到了周一上班，能駕車上班享盡老闆級滋味已是值回票價！
還能用老闆的八達通付時租，一毫子也不用花實在太美好！
星期一駕車上班，駕車外出見客，駕車回公司，
駕車下班回娘家吃飯，然後駕車回家，
不自覺已沉醉在這種中產級的生活裡，賺到錢的生活實在太美，
在車廂中看著車站上的情侶，自我感覺良好，
自信都增加了不少，心想一句：「陰公咯要搭巴士！」
我終於明白雞巴男吐出這句金句的感受了，
因為有車的感覺的確優越。
但連日的私家車生活一個人都沒有載過，這實在太浪費，
但又不知怎樣找乘客，
今晚就要到機場接老闆，然後我或許就要把車交回。
就算車能留住，但油卡、八達通等消耗品還是要自己掏錢包。
我還要儲錢買樓，未有敗家的打算。
但這四天過得的確好，美中不足只是沒有人跟我分享當中的方便、
喜悅和優越。
慈愛的天父好像知道了我的感慨，
竟給我在加班時間碰上Catherine。
這個七時多的時間，大部分同事都走了，
剩下零碎的燈光和兩三位上YouTube等時間過的同事，
Catherine正俯身執拾桌面……
「咦…仲…未走嘅？」對著她，嘴就是結巴巴。
「哦係呀…屋企無人，咪留多陣囉。」她又拋出殺傷力極強的甜美笑容。
「老公要OT？」我能當妳的姦夫嗎（講笑）？
「佢唔喺香港喔！」
「咦？去咗邊呀？」
「佢同Stanley一齊去咗北京嘛！」
「哦原來佢哋一齊去……」
「係呀，好似話去睇盤，公司好快就開國內分公司！」
「咁……妳食咩？」Good Start。
「唔知呀，求其食啲嘢啩……」不如一起吃飯好嘛？
「哦……」問啦問啦！
「你呢？你又咁夜？」
「屋企無人，咪留多陣囉。」
「咦我哋同是天涯淪落人喎！」
「相逢何必曾相識！」也許一天知道我是誰……
「哈哈哈哈，你成日都咁幽默！唔怪得咁冧得啲客！」
「妳都係啫，識笑已經好厲害！」
「妳…妳幾點走呀？」
「我……都差唔多㗎喇……」
「呃…我……」說吧說吧……
「唔？」
「妳住邊？不如車妳返去……」
「哦？你有揸車？」
「係…係呀……」這個問題其實答得很尷尬。
「我驚唔順路喎……」
「妳…住邊度？」
「我住將軍澳。」
「順路呀！」
「你要去邊呀？」
「我…我去觀塘。」
「你住觀塘？」
「我啲朋友喺觀塘啲Band房度。」
「哦？咁可以試吓你手車喎！」
「嘻，好呀！行得未？」
能一起離開公司，再乘升降機到停車場取車，感覺太像一對情侶！
雖然那邊的她不知在想什麼，但這邊的我早已溶得快要成一灘水……
我先到左邊替她開門，她說我有風度，我笑說因為車子的門很重。
起動，從北角到將軍澳最快一定是走東隧，
但我選擇入一條東京熱三十中出連發的紅隧，
因為只有塞車才能拉長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機會……
安全帶把她的胸脯壓起來，視覺效果十分好，
要留意路面環境又要偷望她無意間的性感，實在相當危險。
除了胸前，Catherine的側面也相當漂亮，
深深的眼窩、高高的鼻樑和飽滿的下巴，貴氣優雅，
前車的紅色剎車燈把她的頭髮染紅，令她更淒美夢幻。
車廂內頗為寧靜，舒適的恆溫空調配以我私伙的Norah Jones試機爵士樂，
氣氛被薰染得如米芝蓮餐廳般浪漫，我們沒有為著太寧靜而刻意談話，
她看看手機看看窗外，我繼續右眼看路左眼看胸，
有時會打量一下她套在手指的戒指。
塞了半小時，終於從紅隧口爬出來，直往土瓜灣方向。
然後，她望過來開口把沉默輕輕帶走……
「呢架車感覺硬係有啲似曾相識……」當然啦…
「係呀，係Stanley㗎。」謊言總會說穿，倒不如坦白從寬。
「哦，唔怪得……佢真係幾錫你喎！」
「係…真係好多謝老闆提攜同欣賞。」
「哈哈哈哈哈，你唔使咁Obedience喎，佢都唔喺度！」
「呃…我係真心感謝老闆㗎……」
「哈哈哈，佢又真係幾識做嘅！」
「妳仲未食飯㗎嘛？」
「未喔。」
「不如去APM食埋飯先返去咯？」我用了很大的勇氣故作隨意。
「哦好吖！唔阻你吖嘛？」
「我唔阻妳至真……」
「哎，咪咁見外啦！」
我不知道，
一個已婚的女人在老公出埠時跟另一位男同事吃晚飯是否不合禮節紅杏出牆，
也不知自己明知人家已婚還如此主動靠近是否心懷不軌邪門歪道，
我只知我很喜歡跟她相處，爽朗的性格與及柔情似水的眼神，
她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經常帶著微笑的唇很小很薄，
每一分鐘也想吻下去。
這個隨機製造下的晚餐不宜太刻意，
不用吃得太好，也不用吃得太豪，商場擠滿人，
我們打趣說要是找不到位子就去KFC。
最後沒有去做雞是對的，
選了中階的快餐店Oliver's Super Sandwiches。
「妳成日嚟㗎？」
「唔係呀。」
「見妳揀餐揀得咁快，以為妳係常客！」
「我畢業之後出嚟第一份工就係喺呢間餐廳嘅Back
Office做Marketer喇！」
「哦？原來係咁！」
「哈，嗰陣翻譯菜單、設計、寫Slogan出新聞稿以至諗新菜色都一腳踢做晒㗎！」
「原來妳咁叻㗎？」
「喂，咩意思先！即係話我睇落去好渣啦！？」
「唔…唔係唔係！我係指原來妳咁多才多藝，仲使乜做Sales喎！」
「一腳踢都係得嗰八千蚊，心諗不如轉行啦……」
「唉…我係因為不學無術死剩把口先做Sales㗎咋……」
「唔好咁講啦，你做得好好呀！」
「哎…做得更好都係Sales仔啫……」
「哼！你咁講即係話緊我啫！」
「唔…唔係呀……妳點同呢…我話緊我自己啫…」
「你又勤奮，又做足功課英文又好，其實已經好叻！」
「唉……」
「唔准唉呀！！」
「呃…咁……」
「你要答我多謝！」
「多…多謝……」
「唔得，我再講過先！」
「吓……」
「你真係好叻呀！！」
「多…多謝……」
「嘻！」
試問身邊有一位會不斷支持你的女人還夫復何求？
香港的女人普遍不懂將心比己，眼裡只有不如意不夠好的事情，
莫說欣賞另一半，懂得欣賞這個世界的女人，可是萬中無一。
Catherine除了漂亮動人，性格還滿分得嚇人，
老闆弟弟上一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今世能遇到這位滿分的女人，還一矢中的把她娶回家……
吃過飯後，驅車離開商場前往將軍澳，
但路面經驗尚淺不懂找路，在觀塘橫街窄巷兜兜轉轉霸氣盡失，
原本十分鐘的路程最後花了二十分鐘才能送她到達目的地……
再者，不斷走錯路不斷轉線，其實膽怯得很，
心裡不斷自責：「唉你唔識路就咪扮四條揸車送人返屋企啦！」
幸好沒有釀成交通意外，不然實在無地自容。
她拿起手袋步出車外，關門前把頭探進來，
我驚訝以為是要送我一個吻別，
原來是有話要說：「喂！我其實覺得你真係好叻㗎！！」
然後就把門關上了。
謝謝妳，Catherine。
快樂不知時日過，原來已經十一時，
我嚇得由東邊的堆填區地板油衝往西邊的機場，
火箭噴射中手機已經響起：「喂Pal，我班機早咗到呀……」
我沉著聲線壓住驚異心情：「知道，我都就到，不如喺A區停車場等？」
那時我剛剛走上青馬大橋……
幸而有驚無險，在老闆步出來一刻我剛剛到達，車頭幾乎冒煙，
大概是她人生裡跑得最快的一次……
老闆拉著行李過來時，還有另一個男人跟著過來…
噢……是老闆的弟弟！
他友善地過來打招呼，我下意識有一點眼神的迴避閃縮，
點一點頭，然後上前替他把行李放到車尾箱。
他坐到前座，即Catherine剛剛坐過的位子……
他大概做夢也猜不到四十五分鐘前，
他的太太就在這裡，細心一點，也許還會發現一點熟悉餘溫……
看著他友善的笑容，我心裡極度內疚。
「點呀，架車好玩嘛？」後座的老闆問道。
「好呀……您呢老闆，順利嘛？」
「都OK…係無試到個生羊刺身囉，Wilson！」
「哈哈哈，我就唔敢食喇！Pal你諗吓，隻羊一切出嚟血淋淋就遞畀你食喎！」
「呃…都…都幾特別吖……」
「唉人一世物一世乜都試吓嘛！嗰度咁貴，應該都乾淨嘅！」
「哈哈哈，你老細真係傻㗎，得嗰三日半時間，成日話要拉我去沙漠瞓蒙古包！」
「難得個導遊有窿路，來回都係四個鐘，你唔覺得喺大漠度烤羊好正嘅咩？」
「哈哈哈哈，又係羊！睇嚟你食上癮喎！」
「喂阿Pal，下次你真係要同我哋一齊上去試吓！」
「呃…好呀！我都想試吓做喬峰！」
「咦睇嚟我哋又遇到知音人喎！」
「吓？」
「我哋兩兄弟係金庸Die-Hard Fans嚟㗎！」
「哈哈哈哈，我邊夠你呀楊老闆，佢真係黐線㗎！」
「嘩乜咁謙呀！以前我都係執你二攤睇你買返嚟嗰啲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車廂裡一片歡欣，想不到他兩兄弟關係如此好，
更想不到他們待我如此親切。
但Wilson對我愈親切，我就愈內疚，
上幾個小時我才對他的太太想入非非，
盯著她的胸脯和嘴唇虎視眈眈，
幾小時後，他竟坐在同一位置跟我談天說地，
任我再精神分裂也無法平衡心裡的罪疚，
我愈來愈喜歡Catherine，
然後又遇上對我愈來愈友善的Wilson……
「咦你識路㗎喎！」我又心虛的被嚇一跳。
「哦…我嚟之前已經Check咗地圖先……」其實只是走回原路……
「唔好意思呀，搞到你咁夜又唔啱路……」求你別再這樣客氣。
「點會呢，我都係幫老闆做事啫。」Standard Brush Shoe's
Answer。
「哈哈哈哈哈，嗱嗱嗱佢喺後面暗爽緊喇！」老闆步出來轉到前座。
「走啦！快啲返去慰妻啦！」唔………
「哎！」唔……
「今晚一嘢Bump大佢個肚啦！」唔…
「殊！」
由將軍澳開到貝沙灣，一路上老闆不停說話，我支吾以對點頭回應，
心還留在將軍澳，不要不要假設我知道……
現在Wilson應該扯著趴在玻璃餐桌上的Catherine頭髮，
以後進式猛力抽插中，Wilson的粗暴竟讓Catherine得到更大的興奮，
不斷叫老公、老公我要……
Wilson出手拍打她的屁股，又用粗言穢語詆毀Catherine：
「妳呢個外表斯文內裡Open嘅淫婦，呢幾日係咪係咁自慰呀？
見妳沖定涼著定Sex Wear出晒水咁等我返嚟，係咪好想我Hi入嚟呀？」
Catherine叫得歇斯底里，Wilson高潮快到，
本想一如以往抽出來顏射，
但想到大哥一句：「今晚一嘢Bump大佢個肚啦！」
於是毫不猶疑中出連發數下，打了幾個冷震後把滴著口水的根兒抽出……
Catherine跌在地上，花容失色，小穴流出熱騰騰的精液……
「喂！小心呀！！！！！」
我突然驚醒，見面前兩盞射燈快速接近……
我連忙扭軚轉到另一條線避過一劫……
然後就聽到「嘭」一聲撞擊聲音，整個人都蘇醒了。
還以為是自己想得入神誤轉對線，
原來是一輛MINI Cooper無端端逆線行駛……
就在域多利道轉入數碼港道前…
我跟老闆死裡逃生，
從倒後鏡看見逆線行駛的MINI Cooper撞到後面一條燈柱……
「嘩…Pal……我哋真係死過翻生……」
「不過照道理我哋應該無事嘅，E39鋼水好好，應該夠撞……」
「嘩你仲可以咁冷靜嘅？」
「哈哈哈，呢啲突發嘢我反而唔係好識驚……」但面對喜歡的人就心亂如麻。
「唉…真係…呼……一定係醉駕啦……」
「都似……」
「呼…總算…有驚無險……」
「係呀……呃我幫您拉啲行李入門。」
「唉唔使喇，夜喇，快啲返去休息啦！」
「哦係……呃老闆……」
「唔？」
「咁呢架車點呀？」
「攞去揸住先啦！你同佢救咗我一命㗎！」
「哦……多謝老闆。」
「叫我Stanley啦！」
「係…」
「呼…個心仲未跳完……」
「哈……」
「早唞喇！」
「早唞老闆。」
舉頭望明月，低頭啪啪啪，不知Catherine那邊完事了沒有？
12. 利是
春節，自從搬離娘家後再沒有拜年的習慣，
只有年三十回家跟爸媽弟弟吃飯，初一再回去拜年。
媽媽像其他阿媽一樣總是催促兒子帶女朋友回家吃飯。
我當然希望能跟女生結伴回家做節，但可從未實行過。
當年女友長得不太漂亮，
怕經常對明星模特兒評頭品足的媽媽不喜歡；
況且我跟前女友的關係也不怎樣甜蜜，
還是不要貪圖一時滿足而毀掉媽媽的印象……
媽媽常跟我說女生高度很重要，除了走出來傲視同群，
將來生出來的男孩才會高大，樣貌也要長得標緻，
生出來的女兒才可愛，將來才有競爭力……
媽媽由我小時候已經不斷說，
她不厭其煩教我擇偶之道，
其實間接道出她想要一個怎樣的新抱，
就是長得高䠷樣子漂亮大學畢業知書識禮相夫教子斯文大方出得廳堂……
但她總是不能客觀地了解她大仔的質素如何，
樣子平凡，加上一個先天Baby Fat身軀，
實在穿起龍袍也不像太子，駕法拉利以為我是車房仔、
戴名牌手錶被說是盜版A貨、穿Gucci西裝都像個餐廳侍應，
又怎會被一個長得高䠷樣子漂亮大學畢業知書識禮，
懂得相夫教子又斯文大方出得廳堂的女生看上？
媽媽不明白，
盲目認為自己的孩子就是出類拔萃。
或許是，但只限在愛民邨嘉民樓的五樓十一室。
「哥我想考車牌呀！」
「哦都好嘅……」
「津貼我少少啦！」
「好，你想要幾多？」
「六千啦！」
「嘩你真係攤大手板㗎喎！」
「我Year 3無時間做Part Time嘛！」
「咁仲學車？你知唔知學車要幾多時間？」
「我有個有錢Friend好多車，話可以借畀我揸呀！」
「唔使油費出街飲茶食飯唔使停車場費？仲有，撞咗點算？」
「你點可以咁樣打擊你細佬㗎！」
「唔得！你個公屋仔思想咁敗家嘅？一啲都遺傳唔到你阿爸擔屎唔偷食嘅血統！」
「喂呀！」
「畢業先考啦！」
「唔好啦！我想車女朋友呀！」
「咦衰仔你拍拖喇咩？」
「吓有幾奇呀…正正常常一個人梗係會拍拖㗎啦！」
「唔見你講嘅？」
「唔通無端端知會你我In a Relationship咩！」
「咁你Facebook都無寫啦！」
「黐線！寫晒出嚟嗰啲真係傻仔嚟！」
「點解？」
「一來真係有啲Hi
HiFriend會Click入去你條女度Add佢，再偷偷地PM溝佢㗎！」
「係？咁二呢？」
「二來你In a Relationship
with一條女，咪抹殺咗第二條女嘅機會囉！」
「嘩你！！」
「溝女嚟講，車真係好重要！」
「係？」
「起碼食完糖水唔使吓吓好Odd咁截的士去爆房先啦！」
「林俊然！點解你可以諗到啲咁嘅嘢？！」
「Norms嚟㗎喎！」
「唉…我真係Out咗。」
「睇嚟你一定無好好利用架血汗寶馬喇！」
「我用嚟出去見客同載客㗎！」
「點啫？六千啫大佬，對今時今日嘅你濕濕碎啦！」
「你真係食米唔知米貴！」
「喂呀！」
「上次搞年宵又要我贊助，仲話賺到分返份嚟，最後落咗格都未話你！」
「嘻嘻嘻，咁嗰啲錢要留嚟下單用嘛！」
「咁你咪用嗰啲錢考車囉！」
「喂呀！」
「你終期試GPA過3先再講啦！」
「嘩唔好啦！」
「係咁。」
我弟比我長得帥，讀書也比我略勝一籌，
起碼他能考進科大修工商管理，比我這個樹仁生優勝多倍。
但他由細到大都滿腦詭計，年宵跟同學開攤位賣充氣玩具、
到夜店認識富二代當他們跑腿賺佣、還計劃畢業後開公司設計手機程式，
跟我這個保守派截然不同。
他雖然跟我一樣在愛民邨長大，但卻沒有我的自卑，
他腰挺得很直，聲線昂然，做事果斷，
除了他有一點歪道，我是十分欣賞這個年輕人。
初一之後就留在家吃杯麵吃足兩天，睡睡醒醒，
閒來BT幾套電影看，難得的長假就這樣給我揮霍了。
沒人沒物，大時大節又能做什麼？在家時間太長，
沉寂的氣氛叫人納悶，發牙痕寫了一句：
「美琪，許久不見，希望妳新一年身體健康，事事順利，俊傑。」
給前女友，但沒得到回覆。
然後掙扎了幾小時，再發一句：
「嗨，新年快樂，祝妳新一年繼續青春常駐，心想事成！」
給Catherine，但同樣沒得到回覆……
光等了兩小時後，
開了一齣森奈奈子主演的義父不淪之戀打了個手槍「感覺真係好向左走向右走空虛…」
這個春節假期，也就只發了這兩個短訊。
初四啟市，
早上回去同事上上下下都恭喜前恭喜後，好像真的發了大財。
老闆特別早回來，春風滿面大派開工利是，
附近幾個已婚同事也有派利是給我，當然低調處理，
不然便引來遠處一班如深圳行乞小孩群狗衝過來索錢。
利利是是本是為意頭，
但任你如何的想，也想不到會有一件殘忍過劏豬的事……
就是你喜歡的女人派利是給你……
「喂新年快樂，希望大家繼續生意興隆！」Catherine特意穿上一件紅色恤衫。
「多謝…大家咁話……。」接過利是，我已不懂反應……
「你唔祝我嘅？」
「吓……我咪喺電話度祝過咯……」
「咩電話？」
「短訊呀……」
「吓？」
「唔？」
「呀！嗰個原來係你！」
「吓…妳無Save低我電話嘅咩？」
「嘿Sorry呀…唔記得咗…哈哈……」
「哦……」
「我以為係嗰啲Forward Message，所以無覆…」
「係…係我嚟㗎……」
「等我Save低返先！」
「個Message？」
「同埋個電話號碼！」
「哈……」
拿著她給我的Hello Kitty紅包，感覺比收好人卡更難過。
裡面的五十元，有二十五元是屬於Wilson，
那位對我很友善的會計師，
那個能牽著Catherine的手回娘家跟爸爸媽媽拜年，
享盡溫馨場面的男人。
而我，就終日躲在家捲在被窩內不斷查看BT進度……
「喂後日公司春茗，唔好揸車喎！」Ken的溫馨提示有點詭詐。
「吓……飲好多㗎？」
「哈！大家揚言話要承接上年嘅精彩畫面！」
「上年搞成點呀？」
「上年得幾個Progammer生還咋！」
「嘩…咁……」
「你老細瞓咗喺枱面係咁話要揸飛機呀！」
「咁你呢？」
「我咪扮飛機俾佢揸囉！」
「黐線……」
「仲有人扮雲㖭呀！」
「嘩其實你哋係醉咗定Stone咗？」
「哈哈哈哈…你後日咪知囉！」
初四，不少公司還在假期，我們也唯有在公司長命Hea，
百無聊賴數手指，連啟市開年飯都吃足兩小時。
回到公司飯氣攻心，不少同事都索性伏在桌上小睡一會，
我托著腮看YouTube頂著睡癮，肚裡的褔建炒飯不斷翻滾，
睏得快要Down機，就在此時，
突然收到一個短訊：「祝你都心想事成，而家最想就係龍馬精神…好眼瞓呀……」
Catherine的訊息令我當堂醒神一陣，
向她方偷看，見她剛剛把電話收起，托著腮看電腦。
我想了一想，回覆她：「等神龍實現妳呢個願望啦！」
然後提起勁走到Pantry沖我最拿手的濃滑咖啡。
13. 四人遊
「嗱Stanley，係咪唔俾面我哋C Team先！」醉醺醺的Ken拿著酒杯四處跟人碰杯。
「啱啱先乾咗成杯，又嚟？！」楊老闆皺著眉頭反問。
「飲啦Auntie！」Leo看來已醉得分不清對方是誰。
「唔好啦，佢陣間要揸車，我嚟我嚟！」由弟弟Wilson請纓頂上。
「嗱做架樑要雙計㗎吓！」Ken挨著Leo神智不清。
「無問題無問題……」Wilson一口把一整杯芝華士倒進胃。
「仲有一杯呀仲有一杯呀！」Leo拿著長頸VSOP替Wilson斟滿了。
「嘩陣間你哋搵人車我返去呀吓！」Wilson打趣的說。
「得啦！Pal個懦夫一杯都無飲，話會扯旗哈哈哈哈……」什麼扯旗…
「唔唔唔唔……」Wilson又把另一杯倒進肚。
「再嚟！再嚟！再嚟！再嚟！」設計部的同事拿著酒杯亂入。
「嘩我唔得喇……」Wilson扶著牆，臉頰被酒精醺得通紅。
「哦咁Stanley啦！」看來大家平時也很痛恨這兩兄弟。
「我揸車呀……」老闆揮著手婉拒。
「哦哦哦！我哋平時就亞太區有一天成為亞太區心亞太區有一天成為亞太區命任勞任怨，而家你就一兩滴酒都推我？」絕殺。
「唔係…但酒真係會亂性㗎，我唔想上頭版呀……」老闆極地抗爭。
「嗱Stanley我同你講，呢杯呢你就乾硬，我哋唔會接受你嘅拒絕！」設計部同事真夠膽色！
「唉……好啦好啦……一杯一杯……」說罷，老闆當苦茶般一口倒進肚。
「好！！好！！！」其他人拍起手掌。
「喂Wilson，到你喇喎！」
「我…咪頭飲完囉？」
「Wilson，枉你係公司嘅會計師，一個人可以填到兩個人嘅債咩？」
「呃…唔好啦Franky，我開始Wing Wing哋喇……」
「一杯！一杯就放過你！」
「又一杯？！」
「我哋成班Designer服唔服公司，就睇你喇！」
「唉好啦……」咕咕咕咕…Wilson再把一大杯白酒倒進口。
「咁唔爭在我都嚟濕埋隻腳喇！」市場部同事來抽水了。
最後，兩位老細跟上年一樣不支倒地，
跟其他男同事醉生夢死在酒家手舞足蹈亂唱亂跳，
先是利物浦會歌《You'll never walk
alone》，
再是Queen的《We are the champions》，
每首歌也無限重複十幾次，場面極為滑稽。
而女同事都紛紛掩著嘴拿著手機拍片，
相信下星期便會流出到各大部門的Share Folder和MSN視窗。
我沒有喝，因為早早說過要當司機，接載皇室成員回家。
車上，後座躺了昏迷的Stanley和Wilson，
前座是Catherine和駕駛席上的我。
倒後鏡是兩位龍頭睡得如爛泥，
身旁的Catherine也喝得臉紅紅。
平時不多胭脂粉末的她，臉頰被酒精醺得通紅，
看上去如少女一臉幼氣，看得我連紅綠燈都忘了……
「係咪行得喇？」Catherine突然打破沉默。
「呃！係…係……」剛剛驚醒的我心虛又緊張。
「好彩你無飲酒。」
「係我職責所在啫。」
「你睇吓佢兩個……咩儀態都無晒。」
「大家開心嘛！Stanley同Wilson都咁親民，大家先做得咁開心啫！」
「哈，你幾時都咁忠心！」
「事實嚟……」
「呢個年代好少有你呢種人。」
「邊係呢……」
「嗰晚原來你仲要去機場接佢哋返嚟……」她把頭靠過來輕聲問。
「係…呀…。」開始冒汗。
「咁你仲同我食飯？」弊…
「咁仲有時間嘛，中間我都唔知去邊好…」心起伏得很快。
「又話去觀塘啲Band房？」原來Catherine也會像一般女人窮追不捨。
「咁都要搵個藉口嘛……」我投降了。
「唔……」她把頭移開，望向窗外。
「呃…Sor…Sorry呀……我唔係有心呃妳…」我覺得這句話是宇宙上最廢的廢話。
「唔……」我好像擊中了死穴。
「咁…其實都順路嘅……」
「我平時都已經俾人呃夠……」吓…
「妳指啲客？」
「……」
「我都係㗎…呢個世界就係你呃吓我我呃吓你㗎啦…哈哈…」已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咁如果唔係客呢？」
「咁……」
「係瞓喺你隔籬嗰個呢？」她把頭看過來，眉頭皺起。
「唔…」我不其然望向倒後鏡。
「……」
「…」
再沒有對話，
車上只有Beatles和一點點引擎聲，
我不時看著她嚴肅的側面…
直到她在東隧裡面睡著了。
我把車子開得很慢很慢，
好讓她能睡得舒適，也讓我偷看她看得更名正言順。
到達目的地，我也沒有把她叫醒，
停在路邊靜靜細看閉上眼的她，
幻想她一天睡在我枕邊時，就是這樣子。
差點忘掉這空間還有兩位乘客，
一個是我的老闆，一個是老闆的弟弟、她的丈夫。
我竟在人家面前J人家的太太，「夫之目前犯」莫過於此…
「呃…到……到嗱？」她醒來了。
「係…呀……」
「你唔叫醒我？」她擦擦眼看看錶。
「唔…想畀個機會妳瞓返一覺好嘛…」
「哈…」
「想唔想繼續瞓？」
「哎，唔喇！阻住你咁耐…我走喇……」
「我幫你扶Wilson上去喔……」
「唔使啦，你走咗淨返Stanley一個，會俾人打劫㗎！」
「唔…但妳……」
「我得㗎喇……其實佢成日都係咁…慣咗㗎喇！」
「但係……」
「叫醒佢佢就識自己行㗎喇！」
「哦……至少俾我送你哋入大門…」
「唔。」
把Wilson搖醒後，他半睡半醒爬起身，
走了半步就伏在地上嘔了一趟，害得Catherine差點站不住腳。
Catherine又怎能在這個情況順利把Wilson帶回家？
但我又不能把老闆單獨留在車……
這個商人過河遊戲實在情義兩難存，
決不能讓Catherine自生自滅，更萬萬不能撇下老闆不顧……
結果我叫Catherine留在車，我先揹Wilson上樓。
完成第一個任務後，第二個問題又來，
Catherine忘了Stanley住哪一個單位。
老闆又如此昏醉，又怎樣告訴我住址，我又怎樣帶他回家？
最後，我們決定把Stanley一拼揹上樓，
讓他在Catherine家借宿一宵，第二天酒醒後才回家。
而車子，我把它泊進停車場，好讓他第二天能駕回家，
並留下字條：「老闆早安，如要接載，請聯絡Pal。」
以防因為宿醉後無法駕駛。
「今晚真係唔該晒你…」道別前，我們在門外對話。
「應該嘅……」
「原來已經三點幾……」我很清楚知道她不打算邀我留宿。
「唔怪得咁眼瞓……」
「你…搭咩車返屋企？」她有一點醉，把頭靠過來。
「應該都係遞隻手……」
「你住邊㗎？」這是首次這麼近看她一雙眼睛水汪汪。
「我住西環。」
「好遠…」大概酒精沸騰起來，她開始Lag機。
「都唔係。」
「唔……」Lag中。
「妳快啲返入去照顧老闆同Wilson啦，我OK㗎。」
「哼唔……」Lag了。
然後，我便徐徐走到升降機門前，
她靠在單位門外看著我…
「喂！」
「係？」我被突然的召喚嚇了一跳。
「我無嬲你㗎，只係一時……」
「我…明㗎…妳唔嬲我就好喇……」女人實在很難捉摸。
「唔…」
「唔……」我也Lag了。
「夜呀，自己小心啲喇。」
「唔…拜拜……」升降機訊號響起…
「拜拜…」
跟她臉龐相距三十公分，
升降機內，我的臉也沸騰了。
14. 左右做人難
「呢個價真係太低，公司個Package做唔到……」
「阿Pal仔，唔好呃Jessie姐姐喎，人哋街價平你哋起碼兩千喎！」
「咁個Scale又唔同，個Package包嘅嘢又唔同嘛！」
「嗱！再係咁，Jessie姐姐嬲㗎喇！」
「……」
「仲有呀！你哋啲同事質素真係好一般，寫又唔掂，講又一嚿嚿！」
「佢哋一直都好用心去做好每件事，或者有時太趕，所以…」
「唉唷唔好講呢啲喇，你就話無鬼用成日坐喺度Cold
Call啫，Jessie姐姐好忙㗎！」
「係…咁……Jessie姐姐妳覺得我哋最後有無得合作？」
「咁啦！你唔同Jessie姐姐拗，我就隻眼開隻眼閉簽多一個月睇吓你啲同事有無進步啦！」
「但……呢個價…最少要簽半年……」
「嗱嗱嗱！Jessie姐姐嬲㗎喇！你啲同事又無鬼用，連你都係無鬼用！」
「Jessie姐姐，我唔係有心為難妳，但…但真係唔得呢……」
「Pal哥哥，世上無難事呀，你都唔幫Jessie姐姐謀福利嘅！」
「唔係呀Jessie姐姐，我呢啲做細嘅話唔到事…一係我叫我上司同妳傾吓？」
「唔要呀我唔要呀！Pal哥哥你係咪想唔理Jessie姐姐呀！」
「唔係呀…但……真係太低呢個價……我同唔到其他部門交代呀…」
「Pal哥哥變咗喇！唔想同Jessie姐姐做朋友喇！」
「唉點會呢！我……再問吓上司先覆妳啦好無，呃我有電話入！」
「喂喂喂！唔准收線呀！未解決呀！！！」
「係係係，Pal Dee Dee喺度……」
「咁你幾時攞份Contract畀Jessie姐姐簽呀？」
「我…我要同上司傾吓先嘛……」
「唔好玩Jessie姐姐喎，頭先唔係講好咗㗎喇咩？」
「講好咗啲……咩？」
「你個腦係咪裝草㗎！咪話$8500一個月囉！」
「都話個價太低，公司個Package做唔到咯……」
「係咪惡呀！」
「邊有惡喎Jessie姐姐，我笑住講㗎！」
「都見唔到你個樣，你話喺太空食緊芒果奶西都得㗎啦！」
「咦Jessie姐姐唔通妳開咗天眼？我真係食緊芒果奶西喎！」
「Jessie姐姐咩都知！仲知你唔想理Jessie姐姐！」
「咁Jessie姐姐呢次就錯喇，Pal Dee
Dee不知幾想同Jessie姐姐傾計！」
「唔信！」
「信啦……。」
「Jessie姐姐唔信！」
「信啦……。」
「耶～口甜舌滑！」
「Yeah……」
「嗱唔好口行行呀！我識你哋老細㗎，我打畀佢㗎！」
「打畀佢做咩啫！」
「同佢講你玩Jessie姐姐囉！」
「我點會玩妳喎Jessie姐姐！」
「你咁都唔叫玩我？」
「我咁都叫玩妳？唉唷Jessie姐姐，唔好多心，Pal Dee Dee最錫就係妳！」
「唔信！」
「信啦……。」
「Jessie姐姐唔信！」
「信啦……。」
「哼！你呢個負心漢！」
黐向左走向右走線……
這個年過四十貌似馬蹄露的老姑婆，是上手遺下給我跟進的小客。
合約先跌破公司最低關口，其次是不斷投訴，
投訴我們的客務主任詞不達意、投訴我們的稿件設計醜陋、
投訴我們的文案用字單調，還有我們的接待員態度欠佳……
每天電郵狠批、工作翻來覆去，每星期打來投訴，
但每期約滿又續約，續約時又再跟你蹉跎一整個下午，
硬要挖苦一下，嘲諷一下，最後一腔無奈，
像為你造了七級浮屠救你全家般續約，
最弊是操又操不落，罵又罵不走……
「喂Leo，阿Jess……」
「唔好彈過嚟！」
「唔係呀，佢話要減……」
「Hi佢老母咪接啦，同佢講唔向左走向右走做佢生意呀！」
「但……」
「無人會怪你㗎！」
「我…使唔使問吓老細先……」
「問囉！」
Leo好像跟馬蹄露有過節，
馬蹄露對他十分抗拒，他也很討厭馬蹄露。
Leo多次強調馬蹄露嚴重損害上下軍心，
令不少草根基層同事心灰意冷，
同事的本身價值可比這份小合約來得更重要。
再講，這份小合約已在影響銷售部以至整個行頭的生態平衡，
外行亦會認為網絡廣告服務價格低處未算低，
最後大家做到出血，收支卻無限萎縮，
然後公司營利下降，大家的薪水也停滯不前……
事情已說成我就是拯救全行的那個Neo……
「Stanley…唔……有個客個價太低，Human Resources又用得好盡……」
「邊個客？」
「CHV……」
「咁你想點處理？」
「我同Leo都認為唔應該再接佢單，因為個價低，又影響到成條Production
Team…。」
「唔得，CHV個客唔止CHV一檔㗎，CHV係ACC Group，公司仲有幾個客都係ACC Group。」
「但其他三個客同CHV都無咩關連，ACC都係近排先收購咗CHV…」
「總之就唔得啦，咪平啲俾佢，再喺其他地方upsell佢囉！」
「但個價太低，我交唔到數俾Production Team個阿頭……」
「得啦，我同佢講得㗎喇，無問題嘅，最緊要保住啲單！」
「但呢個客真係做到啲同事唔做呀……」
「邊個走？」
「之前個AE銘仔、Designer阿謙，仲有而家個AE Nacy都話叫走…」
「咁係佢哋唔適合做Agency啫，你應該了解同開解佢哋，令佢哋由怨氣轉化成朝氣！」
「咁……」
「就咁啦！」
「唔……」
我是明白老闆的立場，
一是為公司利益著想，一張單也不能少，
因為客會帶客，跟投資錢變錢一樣道理，最重要是本金。
二來廣告公司是以客為先作宗旨，
以客人永遠是對的概念，
我們應該接受並力求完美，滿足客人需要，這才是Agency應有的態度。
但他看不見同事做得垂頭喪氣、被罵得躲在洗手間低泣的時間，
只看見下班後跟他一起打Winning的歡欣。
而我就被夾在中間了。
「喂Pal哥，$8500仲要俾你拆，我哋成Team人俾佢追住嚟Hi都係得五千蚊唔夠，我好難做喎…」
「我都講咗話唔想接㗎Dayson哥，老細唔肯呀……」
「喂咁你挾個客嘛！一係推返高個價，一係同佢講另謀高就啦！」
「哎…我咪係咁講囉……個客又唔肯畀錢，但又繼續簽單……」
「喂咁呢個責任喺你度喎！個個都係咁，我哋執Seven咗啦！」
「唔會唔會，Dayson哥有你睇住我哋點會執呢！」
「咁點呀？嗱呢個價我班伙計就一定開唔到工㗎喇！」
「吓…但……」
「總之你挾到個客先啦！」
看來老闆還未跟Production Team主管談判過。亦不太期望能談到什麼，
因為就算老闆親自跟Dayson說好，Dayaon都認為是我找老闆出頭要他硬食。
然後，Production
Team上下就會認為我這個死Sales不理民間疾苦，
只為個人利益胡亂Oversell，以最低價提供最高質服務的吊頸單，
做死後勤同事，最後成為Mosq犯眾僧……唉。
「又係CHV？」天使突然出現。
「係……又係Jessie姐姐……」
「辛苦你喇……」
「唔……呢張單的確幾辛苦……」
「哈哈哈，聽到你同佢講電話真係笑到做唔到嘢…」
「妳容易笑啫……」
「唔係呀！係你好似氹婆婆食飯咁……」
「係呀…我都覺得呢個女人好似啲六七十歲有老人痴呆症嘅婆婆……」
「其實我都有啲咁嘅客㗎！就係要同你鬥長命……」
「係呀……佢根本無諗過唔續約，只係想搵藉口挖苦吓人……」
「其實大部分Marketer都係心理戀態……我哋就係佢哋嘅出氣袋…」
「係……唔過足癮都唔肯罷休……尋日個Designer俾佢玩咗一晚，十二點先有得走…」
「我嗰邊都係，搞到Dayson都走嚟反映……」
「Dayson…唉……」
「Dayson為難你嘛？佢帶住成隊兵，有時真係要買佢怕…哈哈哈！」
「唉……佢話張單個價唔到標，班同事唔做我生意……」
「唔…佢講吓嘅啫，有生意唔通唔做咩……」
「佢態度都幾強硬…」
「不如我幫你同佢傾吓吖！」
「講到嘅咩？」
「咁話晒…我……」
「咁又係…」
「唔……」
「唔…」
「…」
「我幫你講兩句啦！無問題㗎，唔使擔心！」
「唔該晒你……」
她確實是我的天使，
她除了成為我這年來一大清早睜開眼上班的原動力，
還是我遇到麻煩感到失落時的共鳴和曙光。
就這次經她游說，統領十萬大軍的Dayson真的放我一馬，
CHV這份吊頸單繼續如常運作，Jessie姐姐繼續勞役他的伙計，
我繼續不斷接獲投訴，同事繼續鬧辭職……
為了每月千六元的佣金，我繼續當上死Sales之名，
直到一天Jessie終於被CHV解僱，大家都解脫了。
Catherine給我的精神支持，
除了因為大家都是銷售員明白對方所遇到的難處外，
我認為我們是有一種奇妙的共嗚，
那種舒適的獨處與及不時在公司擦過的眼神接觸，
一一都令我無法不胡思亂想。
我覺得自那醉醺醺的晚上後，我們之間是有一點曖昧氣息，
我在她心裡，是跟其他人不一樣，
而建基於「世上是沒有純粹異性朋友」的人類學理論，
我們大概已在不知不覺間轉化成另一種關係……Yeah。
FF真是一種極級的娛樂享受。
15. 短訊
這是WhatsApp還未普及的年代，人們還會說：「Text我啦！」
即那種同台免費不同台要付兩毫一個的短訊對話。
當一樣東西要錢的時候，感覺特別珍貴，
螢幕裡的字也變得特別實在。
別小看兩毫兩毫的威力，一發一回已經四毫，
你一個「係呀。」又兩毫，她覆你「吓？」
你再覆她：「兩點見啦！」又兩毫，一個普通對話已經幾元，
一天兩次對話每次五元即十元一天，一個月已經三百多元。
我就曾一個月花上七八百元支付短訊費，
雖然肉赤卻心情愉快，何嘉莉有首《痛著愛笑著吻》，
我就笑著打字赤住付錢，因為這筆收費中，
有四五百元是來自同一個電話……Catherine。
打開這道快樂之門，
是我在這公司工作第十一個月的一個晚上。
由她發來一個：「瞓咗未？」開始。
那時我正在家打掃剛巧想起她正在做什麼……
她突如其來的訊息令人驚異，我是有千言萬語要跟她抒發，
例如一個人住感覺孤單，有時下班真不想回家，
回娘家又好像阻礙兩老看電視、
本身又不太喜歡喝酒不想跟同事們燈紅酒綠，最後唯有買盒叉雞飯家……
寂寞實在太可怕，特別是天氣冷的時候，
實在不想一個人睡，Catherine妳知嗎？
但最後決定回她一個超瀟的「未。」
然後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訊息窗，但遲遲也沒有反應……
我知我的回應實在瀟過頭，唯有補一句：「妳呢？」
她就回覆：「未。」我知，她心情不好。
「時間不早，還不睡？」
「瞓唔著……」
「有心事？」
「你無嘅咩？」
「我…也有一點點吧。」
「你覺得我點？」
「什麼怎樣？」
「我算唔算係一個好女人？」
「當然是！」
「點解你講國語嘅？」
「呃…慣打書面語而已……」
「唔……」
「妳在哪？」
「家。」
「台灣的家？」
「香港！」
「以為妳也在說國語。」
「哈！唔係呀！都係你啦，影響我！」
「好的影響。」
「一個人？」
「你點知？」
「有人在家的話，妳怎會跟人打短訊。」
「你真係聰明！」
「我是以爺爺之名。」
「你都有睇金田一？」
「有呀，很喜歡動腦筋的漫畫。」
「我都係！」
「其實每次一開場死了人，第二秒已猜到是誰做……」
「係呀！成日都係最唔顯眼嗰個就係兇手！」
「就是了！總是要找來幾個很殺人犯樣的人出來轉移視線！」
「係啦！同埋呢…你會唔會查查吓案無端端話要奉爺爺之名估真兇吖！」
「所以我都在期待他能有一次猜錯，然後爺爺之名就盡喪。」
「哈哈哈，你真係衰！」
「是他太趾高氣揚。」
「係啦，仲有個靚女助手！」
「友坂理惠呀！」
「咦！我都有睇日劇版喎！」
「原來是Buddy來！」
「對呀！」
「哈。」
「哎！又俾你影響到！」
看！就這個小話匣，聰明通已實收我四個二毫。
這個晚上，我們可是由十二時聊到天亮，
由金田一說到柯南，柯南說到外星人，
外星人說到佛偈，佛偈說到流星雨，
當中沒有觸碰過公事與及她突如其來發訊息給我的原因。
訊息是一種奇怪又可愛的東西，它能打破陌生的距離，
但又會把你跟對方保持在訊息間的距離。
你能通宵達旦跟一個異性同事不斷來往訊息，
按字粒按得指尖發痛都不直接打去聊天，
整晚就躺在床上對著手機呆呆的想傻傻的笑認真的打字……
或許對她來說，打字沒有我的樣子沒有我的聲音也沒有我的呼吸，
她只是跟手機聊天，像上一陣子流行的SimSimi小雞雞，
只是跟虛擬的電腦聊天，而不是Wilson以外的男人。
之後的白天，我有嘗試保持關係，
在幾張工作桌之隔發她訊息打開話匣，
但她顯然冷淡，沒有昨晚的熱情。
晚上也沒有再發來訊息，我也不敢打擾，
幾天後又變回普通同事，極其量只是較熟悉的同事而已。
例如我按捺不住黃昏的憂鬱發她一句：「嗨，今天過得好嘛？」
她幾小時後才回我一句：「OK Ah」。
更甚，是自那個晚上開始，真實的關係也開始走下坡，
我們在Pantry碰到，她會微笑一下就走開。
夠幸運在升降機門相遇，一句寒喧欲言又止，三十秒的靜默過後，
一個微笑一句道別就完了，氣氛比在街口遇上前男女朋友更尷尬。
這是訊息的好與壞，好是我們的確曾談得投契，
通宵無休止對話如同情侶一樣親密，
壞的是那一堆堆訊息無法從螢幕中帶出現實，
無色無味的經驗並未切實成真地呈現，
連在升降機內的三十秒，大腦也無法想出那些對話回憶，
剩下猶如失言、失措和失守後的一夜情罪疚。
直到兩星期後一個下午，
被螢幕擋住樣子的她再次發來一個「喂……」把快要睏倒的我驚醒了！
她終於再次主動來訊，我心跳加速連忙回應：「在。」
她很快便回覆：「好悶呀……」
我看著她那個剛剛超過了螢幕高度的頭頂問：「今日特別悶嗎？」
她的頭又俯下來打字答：「都唔係，你呢？」
這個時候，我覺得是時候拿出勇氣給我們關係來一個大躍進，
不然對話和關係只會不斷周而復始流於表面……
「Wilson出埠了？」
「你點知？」
「因為上次也是。」
「上次？」
「上次妳主動發訊息給我。」
「嗯……」
「怎麼了？孤獨嗎？」
「不。」
「噢！被我影響了。」
「嗯……」
「我被你影響了。」
「哪方面。」
「生活。」
「生活？」
然後她再沒有回覆，我卻有一絲喜悅。
我真有影響她生活的能力嗎？
她可是一個完美得像神一樣的女人，我卻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
縱使在工作上有不錯表現，但心中的自卑從未有一天褪色，
我依然平庸得過份，怎可能影響到一個完美女人？
她有與生俱來的外在美，也有後天悉心培育的內在美，
天生麗質、知書識禮，在社會上已贏了八成，
還有一個親切友善又能幹的有錢丈夫，
住私樓，在大伯的公司工作順利……
世界還能給她更好的待遇嗎？
像這樣完美的生活，我又何德何能影響到？
她的一句「我被你影響了。」打亂了一整個下午的思維，
整腦也是她的「我被你影響了。」
見她黑著面站起來上廁所，黑著面回來，又黑著面到水機斟水，
我知道她心情很壞，也知道我就是她心情變壞時會想到的人。
究竟女人心情不好時想起你是好是壞？
我是一個精神依賴，還是一個出氣袋？
「下班有咩做？」
「無……」
「一齊食物？」
「妳指一齊食飯？」
「係……」
「好。」
「=)」
「一起走？」
「下面等。」
「我先走。」
「好。」
Yes！
我們前後腳離開公司，感覺多麼好！
雖然只是一餐晚飯，但這彷佛一種地下情的暗號，
以前碰巧一起下班，大家也光明正大聊天，
但今晚的心特別虛，我可沒所謂，但她是一位已婚女同事，
丈夫公幹時跟男同事吃飯已犯下彌天大罪，古時被人發現要捉去浸豬籠！
為不背上不守婦道紅杏出牆之惡名，她是相當避忌，
我離開公司大門之際打量了一下她那邊，
見她立即逃避眼神接觸，轉看螢幕煞有介事，
我相信自己真影響到了她的生活。
車上，Catherine一言不發，氣氛沉寂，
我為打破沉默，打開話匣提議不如到數碼港吃飯。
她點一點頭我便往南區方向進發。
她側面依然好看，香水味成了車子的香薰。
安全帶壓著微微隆起的胸脯，讓我不自覺想入非非……
但她一直看著窗外沒有多說半句，
我像激怒了她，怎樣也打不開另一個話匣。
到數碼港的原因，是聽說那乃是偷情勝地，
各種得天獨厚元素令其成為偷愛情侶最佳選址，
例如位置偏僻令前去的人不多，再者商場設施欠奉難以積聚人流，
也沒有什麼米芝蓮得獎餐廳吶喊坐威，
數碼港可說是全港人流最少的高級商場。
最可愛的地方，是它有免費泊車優惠，
只要在那裡消費若干數目，就能免去高昂的泊車收費，
教有車又要避嫌的人如何抗拒？
我們雙雙步出停車場，到這座四野無人的商場找吃，
她一直目無焦點一言不發靜靜走著，
感覺到她心情相當複雜，多想一手抱她入懷用體溫給她慰問，
當然，一切盡在FF中。
一間挺好吃的泰國餐廳，價目不便宜，但重點在她的眉頭猛皺。
她失去平日窩心甜美的笑容，額頭和左臉龐還長出一粒暗瘡，
在嫩白的肌膚上顯得特別礙眼，
但我很明白絕不能提及這粒青春豆的事情，
就如不能跟女生說胖、說矮、說殘一樣。
或許是她來經，經期影響了身體平衡吧？
「係咪好殘呀？」她發現我在觀察她，女人果然敏感……
「吓？係咩？唔係呀，一樣咁明豔照人！」職業病的Sales腔。
「哼唔…呃人……」她托起頭，手胡亂撩著碟裡的意粉。
「哎呀…邊係呢…點解心情唔好？」
「我唔鍾意一個人。」意粉都給捲成球狀…
「Wilson幾時返？」
「後日。」她明顯表現不屑。
「去…咗邊？」
「新加坡……」
「唔…妳去過新加坡未？」嘗試閒談。
「去過，Honey Moon去馬爾代夫之前途經過兩日。」
「好唔好玩㗎？」
「當時覺得好玩。」
「而家…呢？」
「唔好玩。」
「點解？」
「唔…無乜嘢玩……」
「當時覺得好多嘢玩？」
「咁嗰陣啱啱結婚，咩都會覺得好玩……」
「唔……」我明白了。
「唉，唔好講呢啲喇……你個飯好唔好食？」
「好食，要唔要試吓？」
「好呀！」
然後，她就用自己的餐叉直接插到我的炒飯試吃。
我喜歡她的直率，喜歡她沒有勞師動眾找來公叉又叫人拿來空碗的見外。
然後，又讓我泛起那種FF夫婦感覺…
是她本身就是有能讓人感到甜蜜氣息的特質，
還是我們的相處舉止早已超出一般同事關係？
抑或只是我過份保守，接受不了這份率性？
在她試吃蠟肉腸蝦膏炒飯的三秒間，我已滿頭問號。
「唔…不如睇場戲？」
「睇戲？」
「因…因為未食夠個數無泊車優惠，睇埋套戲先夠數…」我知這是天大的大話。
「唔……」
「唔？」她是否為我這個爛借口而生氣？
「唔知有咩睇呢？」
「不如食完落去睇吓？」呼……
「好呀。」
並肩走到戲院，買來最近時間的戲票，還有半小時才開映，
我們到了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感覺相當夢幻，
我可從未想過能夠跟Catherine一起經歷這種親暱活動……
逛超市不應是夫妻或同居情侶才做的事嗎？
我認為逛超市比接吻和擁抱甚至交合都來得更親密，
因為身體關係只為滿足私慾而發生，
但逛超市是有著一種團體精神、一種同舟共濟的信念而衍生的活動。
這次也算是為我們待會看電影時共同味覺享受的目的，
符合同舟共濟的宗旨！
一路上被各種家庭用品包圍，感覺非常住家，
盡情FF跟Catherine同居的畫面……
「可樂好嘛？」
「是但吖。」我其實不懂把汽水的胃氣嘔出來。
「唔准答是但！」
「好呀……」
「係咪敷衍我㗎！」
「唔係呀…唔……我真係好鍾意飲可樂㗎！！！」
「哈哈哈哈哈，傻瓜！」
「熱浪？」
「是但……」習慣性回答。
「喂！」
「呃唔好啦，辣嘢削胃！」
「花生？」
「哈哈哈，乜妳咁麻甩㗎！」
「係咩？食花生就係麻甩嘅咩？」
「剝到成地都係殼！」
「咁……食百力滋？」
「好呀！」
「定綠茶？」
「買晒佢哋！」
「唔好啦，帶唔到咁多入場㗎！」
「可樂啦咁。」
「Zero？」
「Zero除咗假糖同水，咩都無㗎喇……」
「係？」
「妳諗吓，飲落去好甜，但原來又無糖份！」
「唔……咁原味呢？」
「原味起碼無講大話呃妳！」
「我鍾意呢個Point！」
「太好喇，我下星期會準備定份合約，幾時方便過嚟畀妳簽？」
「我好忙㗎喎！星期一啦，呃！星期一唔得，星期二啦，呃！星期二都Full咗！」
「咁不如下星期同樣時間喺呢度見吖？」
「同我秘書約時間啦！」
「請問妳秘書係……」
「廿六個四吖多謝。」
「佢囉！」她端起腳尖提高，把頭靠上來輕輕在我耳邊說。
「哦……咁不如而家約埋啦！」
「喂！」她慌張起來。
「姐姐呀，我想約岑小姐下星期同樣時間喺呢度見，唔知得唔得呢？」
「喂呀！」她可沒想到我這麼有膽色。
「得！我幫你Mark低！下星期同樣時間再過嚟買嘢啦！」這個姐姐又幾風趣！
「咁就麻煩妳喇Amy姐！」我看到她的名牌。
「哈哈哈哈，點睇都你大過我啦，叫我Amy妹！」風騷得這個姐姐…
「係喎！咁拜托Amy妹妹幫岑小姐Mark低喇！」
「無問題，哈！妳睇妳男朋友幾得意！」我最期待的畫面出現了.jpg
「哎……」她臉頰通紅了。
她沒有即時解釋「佢唔係我男朋友嚟㗎」這些無謂的維護說話，拿著可樂和百力滋步出超市，她扁起嘴緊緊盯著我不放，一向成熟大方的Catherine端出一副淘氣表情實在太可愛，也太珍貴，我哈哈的大笑起來，她哼哼聲的把可樂和百力滋收到小手袋裡。除了沒有牽手，我們如同情侶一樣甜蜜。
電影好看，百力滋好吃，但電影院很冷，我的西裝外套成了她的被窩。
她披著沾有我氣味的西裝外套動也不動，
我把頭靠過去問：「仲凍唔凍呀？」
她輕輕的說：「少少啦……」
這刻，銀幕藍藍綠綠的光芒映照到她七三臉上如夢一樣迷幻，
多想捉著她的手……
但我怕，想回頭這只不過是首次正式約會，
一餐小小的晚餐一齣小小電影就要她跟丈夫以外的男人牽手，
怎樣也說不過吧？
電影以後，我們也洋溢著溫馨甜蜜的氣氛，
可惜快樂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又是時候講拜拜，眨眼已到她的屋苑門外，
多想她會像無線劇集的情節般吐出一句：「要唔要上嚟飲杯咖啡？」
第二幕已是一絆一倒的擁吻和兩秒後Fade Out，
第三幕，便是她穿上我的恤衫煮早餐……
但事實卻總不如所想，她拿起小手袋便下車，
臨關門時單手掩著衣領俯身探頭進來說：「小心揸車喇，拜！」
然後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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