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牽手現場
這個周末，她沒有發我任何訊息，
直到星期一上班，我發現她有兩個習慣改變了。
第一，星期一準時上班；
第二，她那個擋著路的螢幕突然移開了，我終於能夠直接看到她的側面……
這個重大的變化令我驚異得心跳加速，此舉猶如給了我答案一樣，
這兩年來首次能坐在這裡遠遠看著她的側面，實在太甜美！
她正裝得一臉認真看著螢幕打字，
但我相信她是有心把螢幕移開的，因為要把兩年來的習慣一下子改變，
必需要有一個明確目的才會行事，而且沒有了螢光幕，
那個位置的空間特別大，像刻意開了一條通道給我……
無論如何也是一件絕美的事。
老闆回來了，又被他捉了外出午膳，聽著他在新加坡遇到的商機和豔遇。
商機是他們發現那邊的網上廣告公司並不多，
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是擴展公司版圖的機會。
至於豔遇，他們第二天晚上到夜店喝酒，
認識了幾個西班牙旅客談得投契，相約了第三天一起共餐，
然後來了一個瘋狂派對，第四天還有來自俄羅斯的新成員加入，
他跟Wilson就這兩晚嚐盡歐陸風情，幹了人生裡最瘋狂的事，
說到此，他把聲音壓下來說：「嗰度亂到入錯窿都唔覺㖭呀…哈哈哈……」
我想得到當時情況大概有點像電影《Shortbus》的片段……
黃老闆說，第五天連走路都沒氣力，躺在床上一整天，
第二天上機昏昏欲睡，回港後還未回魂……
「個衰仔尋晚返去一定交唔到貨！」楊老闆笑得很詭異。
想不到那天我們在科學園的水池邊聊天之同時，
新加坡那邊正有一個瘋狂性派對舉行中……
我連她的手都不敢牽，那邊的Wilson已大口大口吸啜著西班牙的黑提。
在我目送她的身影遠去，她認為自己感情快要出軌而掙扎之同時，
那邊的他已抽插第三個俄羅斯公廁，還未把那位星洲情婦Tracy計在內……
Wilson實在是典型的食家，根本不適宜結婚，
為何要把一位大好的女人辜負得體無原膚？
我又為何我還抑制心中的情感就住就住？
Catherine應該得到更好，我或許不及Wilson帥氣，
亦也不及他富有，但我相信自己能給予她最純粹的愛，
起碼不至讓她失落和寂寞。
但Wilson回來以後，我已預計Catherine會對我態度回落，人之常情，
她把螢幕移開已是對我最大的鼓勵和認同。
跟老闆吃過飯後，我要留在公司處理他從新加坡帶回來的租務契約、
茶葉訂單與及長篇大論得令人抓頭的條款，
我已預計得到今晚不用下班……
而老闆就約了他的電視奀星女友吃飯逛街直落啪啪啪，
臨行前拋下一句：「其實鬼咁攰都真係唔想搞，無計啦唉……」
我想起上一次進行交配活動，
已是三年前跟前女友到台北旅行。
跟她無遮無擋的地理環境下，
那邊就有無形的吸力，叫人無時無刻也想看過去，
但又怕其他同事發現若無其事全神貫注的我心虛偷看那位已成人妻的女同事。
她認真的樣子太吸引，不時看得太投入而不慎跌落無人之境……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似平平無奇，在別人眼前只屬普通料一宗，
但當愈看便不知覺上癮，愈上癮但不能自拔的迷上。
迷上了，世界彷佛只剩那件事。她已佔去我整個世界，
工作已不再重要，能夠遠遠偷看她的側面，
才是上班最大意義，我已中下難解劇毒。
看著她挽著手袋回來、專心致志工作的側面、
張開小嘴吃飯盒、滿面笑容跟鄰居談天、挺起胸撫著腰間舒緩、
彎低身執拾桌面，最後脫去外套挽著手袋離開……
天天如是，我像一個閉路電視時刻無間斷監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消一個小動作已把我專注著的工作打亂。
有時她有意無意看過來，碰到眼神的時候，
她會報以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盯著腎上腺素急升的我，
下意識逃避一眼，回過頭她已轉過頭做著其他事，
我像又錯過相遇的匣子。
一天，我按捺不了這種你追我躲的忐忑，
跟自己說過要是再有眼神接觸，絕不能再思思縮縮躡手躡腳！
我故意盯著她不放，測試自己的決心有幾多，然後不幸的事就來了，
我被Ken發現看得Catherine入神的我：「做咩係咁睥住Catherine？」
我大驚，魂魄迅速彈回來……
「哦無，今日佢著得有少少性感，過吓眼福啫……」
「Catherine係OK嘅，不過又唔係話好得嗰隻，硬係唔夠Charm……」
「唔？點唔夠Charm？」
「可能已經過咗全盛時期，個Shape開始走走哋，加上細粒，妹仔格囉……」
「咁無可能同Supermodel比嘅……」
「普普通通OOKK，好似架靚靚仔仔嘅Fit仔囉……」
「Honda嗰部Fit？」
「係呀，的的骰骰好揸又夠坐，實用又唔太老土，夠晒穩陣！」
「但你唔覺得佢好俾到人一種家庭感覺咩？」
「人妻嘛！啲女人一結咗婚，就會有個已婚嘅字刻咗上額頭度。」
「唔……我都想睇吓全盛時期嘅佢係點……」
「有相嘅，不過又有少少老土，而家Fashion啲，不過又老咗…」
「唔……」
「無嘢嘅，女嘅嘢梗係十八廿二最好啦！一過廿五就跌Watt。」
「做女人真係唔易……」
「我唔直接答你，用比喻！」
「比喻？」
「好似VW啲Golf咁，一到五年車齡即放，大量拋售拉到個二手價冧晒……」
「因為個波箱？」
「個DSG固然到期，其實仲周身病痛，整都費事！」
「女人同車其實都幾似……」
「所以我鍾意啲大偈車！」
「即係點？」
「大波囉！架車副偈勁同條女對波大一樣，一定好玩過細車！」
「唔……」
「Catherine俾到盡咪最多1300cc！你玩過3200cc就知返唔到轉頭。」
「咁cc細易保養，慳油啲皮費又輕啲嘛……」
「喺香港諗住買架車返嚟代步不如搭的士啦！買架車返嚟梗係用嚟玩啦！」
「咁……的士又代表邊一種女仔呢？」
「雞囉！」
「到底我哋喺度討論緊乜嘢……」
胡扯了幾個圈，才轉移得到Ken的視線。
我知道其他男同事對Catherine的評價大致一樣，
普遍男人都愛Fresh Meat，加上公司的確滿是妙齡少女，
成熟韻味不合大眾市場，人們還是追求未被上手車主摧殘過的私有感覺。
難道只有我才懂得欣賞Catherine的美態？
或許Ken的理論太兒戲，但又的確是個真實現象，
男人的大圍喜好就是這樣兒戲。
但Catherine絕不是Fit！
跟她的眼神接觸真不能強求，
除了她不是經常看過來，四周也有不少眼球東張西望，
我是無法靜待機會來臨，也無法主動出擊，眼神接觸只能單靠運氣。
結果一等，便等了兩天……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我們的眼神再次接觸，
但不幸地兩天前的決心和勇氣早已煙消雲散，
我始終鬥不過潛意識的膽怯，當兩眼像觸電一樣碰上，
我又立即把眼球移開轉開，幹！幹！幹！
幹我這個沒雞巴的懦夫！
這樣下去，大概永世無法有什麼突破性進展，
我們永遠隔著一道牆……。
當我正為再一次膽怯而自責之時，
突然收到她發來的訊息。
「做乜成日望過嚟？」
「妳不望過來怎知我望妳？」
「明明你就成日望住人！」
「我喜歡妳嘛。」
「哈！點解今日咁爽快！」
「既然都跟妳說過……」
「咁你又唔搵我？」
「妳能騰出空間應酬我嗎？」
「事在人為！」
「我怕我阻礙妳的正常生活。」
「你怕你怕！成日都怕所以永遠唔搵！」
「因為我喜歡妳，不想妳左右為難。」
「知喇知喇！知你喜歡我喇……」
「唔……」
「今晚放工一齊食飯？」
「好喔！」
「又要人約你！！！！」
「對不起……」
「罰你唱首歌俾我聽！」
「沒問題。」
「真㗎？」
「真。」
「哈！」
我這個小毒男從小就不喜歡乘小巴，
因為到站時要開口吩咐司機停車，
曾想過不如在家先錄下的聲音，再在到站時播出來……
想不到長大後會做銷售員。
一直以為自己口才不差，要說的總能說得流暢，
但原來面對喜歡的人時，就如面對小巴司機一樣怠慢。
她的邀請當然令我意亂情迷，餘下的工作時間再無法集中精神，
一心只想早點下班跟她相聚。
她已成了我每天睜開眼的寄托。
「銅鑼灣？」
「好。」
「Car Park門口等？」
「我想行路過去。」
「好，那……對面馬路燈位等好嘛？」
「好！」
不知Catherine怎樣想，但我是盡量保持低調，
不想同事知道我們約會的事，不希望她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也怕影響老闆對我的信任。
所以我更要當心，每次也一眼關七小心行事，
希望把風險減至最低。
站在燈位良久，終於見Catherine步出大廈，
提著手袋徐徐過馬路過來，我們迎面相見時，
她側一側頭，我也報上一個微笑，然後一起並肩向前走。
我們由炮台山徒步走入維園，向銅鑼灣方向走去。
晚上的維園近泳池一段路漆黑一片，但氣氛絕不可怖，
秋風送爽加上她高跟鞋的腳步聲，反而浪漫。
我們一路上沒有多說話，我們的手臂間中會碰到，
我索性把手放到後面，以示君子之風，
頭一直低著看路面，有時眼球轉向斜下角偷看她的側面，
直到她打開話匣……
「喂……做乜唔出聲？」
「我…唔知講咩好嘛……」
「今日忙唔忙？」
「少少……妳呢？」
「忙呀……聽日有兩個客要續單……」
「唔……」
「唔…」
「Wilson呢？」
「同啲同事唱K……」
「哦……所以約我食飯？」
「都唔係。」
「唔係？」
「我自己都可以約人食飯㗎！」
「唔……」
「佢下星期又要去新加坡……」
「係呀……」
「可以約我呀……」
「哦…好呀……」
「我好鍾意嚟呢度。」
「因為夠靜？」
「放工嚟行吓，個腦會舒緩返。」
「我都唔知原來維園個感覺咁舒服……」
「我成日專登咁樣行去銅鑼灣，先再搭地鐵返去。」
「哈哈……搵返個Mood。」
「係呀…一無Mood就會嚟行吓。」
一路上，我偷偷盯看著她的手一邊隨口跟她閒聊…
內心卻不斷掙扎好幾個路口，
由漆黑的泳池路段到開始人多的的城市論壇範圍，
我鼓起人生最大勇氣，向她提出一個不合理的要求……
「可唔可以拖住妳？」瘋的，我真的說了出口。
「唔？」她驚異的看過來。
「拖手。」剛鼓起勇氣，現在已經開始怯。
「哼唔……」她低頭想了一想，又向外面看了一看……
「咁我哋會係咩？」
「唔……」
「拖咗…就返唔到轉頭㗎喇喎……」
「由第一日鍾意妳開始，我已經返唔到轉頭……」
「咁我呢？」
「妳鍾意幾時放手…都可以……」
「拖住，我就會成為一個不忠嘅女人……」
「係咪覺得…唔值得為咗我去不忠…哈哈哈……」
「唔係！其實我覺得你好好……」
「點會……」
「起碼同你一齊，感覺好舒服，個世界簡單好多…」
「我無咩好……」
「或者…因為我識欣賞你。」
「或者因為我識欣賞你」這句話刺穿了我的胸骨，
直入心臟最深處，差點震顫過度暈在地上……
莫說欣賞，我連跟雲彩上的她相題並論的資格也沒有，又何德何能受她欣賞？
特別是她下嫁的丈夫比我好得太多，身份又比我高得太多，
無論如何我也只像一粒細沙，怎得她的留神？
我真能被北風吹起，吹進她的眼內嗎？
這句話令我太激動，心中出現複雜的情感變動，
夾雜驚訝、感動和感激，這種強烈的情感逼出最大勇氣，
我二話不說身體微微傾側，然後伸出右手牽著她空置的左手，
她的手被我拉上來沒有任何反抗，軟軟的被我捉住，
她的手比想象中更小更薄，震撼的感覺更強烈，
我竟牽著我的女神，跟她連成一體……
我倆牽著手後繼續慢慢的向前走，她一直低下頭來一聲不響，
本應神魂顛倒的我竟沒有跌進愛河深淵，
我很清楚自己的激動毫不實在，當下似是而非，
或許事實只是我禁錮了她的小手而已，
在外人眼中也這只是一對貌合神離的男女，
我就是無法感到甜蜜的情意……
直到走出維園，紅綠燈前，她的手向後一甩鬆開了，
我們變回兩個獨立個體，世界變回正常，
她看一看我問：「我哋食咩？」
我提議：「Super Sandwiches?」
我們的事情總是沒任何跟進，沒頭沒尾。
牽手一事猶如夢一樣疑幻疑真，真實又彷佛從來未發生，我們也沒再提起，
飯後逛了一會便送她到地鐵站閘口，
她揮一揮手道別，我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
糊糊塗塗的記憶散亂，但手心依然印有她的微溫，及震顫過的悸動。
從未發生，但當天可親你總算我福份，
現在縱使失去，而知道被他替代當妳一半，多少有點興奮……
25. 初吻
「你陣間會返嚟公司嘛？」
載著Stanley和Wilson前往機場途中，
我收到Catherine的訊息，我知她想起我。
心不其然甜起來，甜得笑起來，
紅燈時，假裝Shoulder Check看窗把笑容釋放。
鄰座的Wilson沒有為意，
反而後座的Stanley見到：「喂！有乜咁開心要笑到咁，講出嚟同大家分享吓啦！」
我像個偷蕃薯的賊仔，聽到他一句心怯得要飛出窗外閃避。
「無…諗起屋企隻狗仔，個心甜咗吓之嘛……」
「啊？係咩種嚟？」想不到Wilson會關心起來。
「呃…Poodle嚟……」
「Poodle幾好喎！我都想買隻畀老婆！」
「係…？佢鍾意狗仔？」
「最主要係我成日唔喺香港，佢一個人喺屋企會好悶……」
「唔…都好嘅，不過狗仔都要好多心機照顧，又早死過你哋…」
「係啦…到第日走嗰陣又係好傷……」
「點…點解唔計劃生個BB？」
「唉我仲未有信心抽到時間湊BB……」
「其實都差唔多係時候要諗吓喇…？」
「結咗婚都已經唔見一大半私人時間，有埋個B，我諗我連自己都唔見埋…」
「咁Catherine有無話想生？」
「佢話唔想咁快……」
「你哋唔鍾意小朋友？」
「我OK㗎！」
「嗱第二樣可以唔信，小朋友佢就一定非常鍾意！」老闆橫刀截劫。
「呃…哈哈哈哈…係呀…哈哈哈哈哈……」Wilson笑得尤其尬尷。
「Pal你知唔知最好嘅避孕方法係咩？」
「唔……」
「就係中出人哋個老婆喇哈哈哈哈！」
「吓…」我呆了。
「哈哈哈………」Wilson笑得尷尬，但明明中出人家女友的是Stanley。
「兩位老闆，旅途愉快。」
「哈哈哈Pal你成日都咁Formal，放鬆啲啦！」
「係……」
把他們的行李搬出車尾箱，看著他們背影雙雙遠去之後，
便回到車箱拿起電話回覆那個不想太快生寶寶的楊太：「會，突然想起我？」
幾分鐘後，她發來一個令人春心蕩漾的回覆：「唔係突然。」
回到公司已是六時多，其實正常一個盡責員工在四時多外勤到機場，
一來一回兩小時後都不會回公司，但我就是那個例外。
這裡的周一，人們通常不加班，趕回公司後，
只見遠處三位設計師在打機…唔……
她大概等不到，早知把車再開快一點……
失望，一是見不到她，二是她的想念原來只是無聊時的寒喧。
我又被打進十八層永不超生。
「嗨！」Catherine拿著水杯突然在後方出現，
把正沉寂在失落中的我嚇驚：「呃！！」
她一邊用紙巾抹乾手上的水杯，
一邊笑著說：「又要人約，又要人等！」
我連忙道歉，她得戚地笑起來說我只會道歉。
對，我有一種把她看待成主人的奴性，
做對了事會希望她稱讚，做錯了就只會道歉。
最怕的，就是下一秒被她遺棄。
Wilson說要買她一頭小狗，其實她早已有一頭，那就是我。
分別是我會說話、而Wilson又不知道。
但我並未為此感不悅，因為下班後主人又帶我去公園散步，汪！
又來到這個漆黑而寧靜的步行徑，步進公園不久，
上一次的悸動再次從記憶中波動。情難自禁，我不發一言主動伸出手牽著她，
她沒有抗拒，任由我握著走，沒多說話，
就在柔柔的燈光中靜靜感受她掌心散發的微暖和我們的腳步聲。
我知她是喜歡我的，但或許只限在維園的範圍內。
這裡彷佛成了我們的結界，只有我們兩個人，
把現實中的一切拋開，享受她的Exclusive。
刻意放慢腳步拖延，
二十多分鐘的甜蜜還是光速一樣快，但想象卻比宇宙更大。
臨離開公園前，她依舊甩開我手，刻意拉遠一點距離。
但沒關係，能當十六號愛人已是相當的僥幸。
Wilson外遊成了我最美的日子，
這段時間無論下班後她有約或我有應酬，下班後我們也會一起走進結界，
然後默默牽著手走過漆黑，她由被我牽著到輕輕牽著我，以至成了習慣，
只要走進公園範圍，她便靠近到我那邊，
手提東西會改以另一邊手挽，騰出空間準備給我握著，
這小舉動令人感到萬二分窩心，回想我第一天偷看她、
然後我們第一天在升降機門外相遇、在K房第一次交談…
到現在牽手，當中可經歷了六萬多字的陳述，
以及六萬字以外沒細說的等待。
或許節奏太緩慢，來來回回停滯不前，浪費時間虛度光陰，
把女的膽大心細面皮厚要訣我全不精通，
就如我那年追看《求婚大作戰》和《草莓100%》時，
都為拖泥帶水畏手畏尾的男主角感到氣忿，十幾集無限拉布，
最後還是得不到好結果，懶淒美裝遺憾收場浪費觀眾時間……
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原來一樣會如此翻來覆去。
「聽日…會去邊？」
「無呀。」
「Wilson…後日返喎……」
「可唔可以暫時唔好提佢？」
「呃…Sorry……」
「你呢？」
「我…無呀……」
「我想去科學園食飯…」
「好呀……」
「你而家…係咪無揸車？」
「要見客就會揸……」
「咁你晚晚行過嚟再行返過去攞車返屋企？」
「有時直接放喺公司，第二朝搭車返工……」
「我係咪阻到你……」
「點會…我每日最期待就係…同妳行公園……」
「嘻…」
「每日都驚妳唔得閒…」
「其實真係唔係咁得閒㗎……」
「唔……」
「但係我都鍾意同你散步…」
「哈…」
「因為你畀到戀愛感覺我……」
「戀愛感覺？之前無咩？」
「唔…」
「唔……」
「其實…其實我本身屋邨出身。」
「我都係！」
「係嗰種可以申請車船津貼同全資助嘅程度……」
「咁我一定唔夠妳嚟……」
「唔…你明我想講咩？」
「明。」
「唔……」
「所以拍咗唔夠一年拖就嫁…？」
「唔……」
「之後生活得到改善？」
「咁當然啦……」
「咁都唔係唔好吖？」
「但係我並唔係你想象中咁好。」
「呢樣唔可以介定一個人好唔好…」
「我為咗更好嘅生活，專登令佢留意我…」
「妳咁出眾，就算唔刻意，正常男人都一定會留意到妳！」
「我拍過三次拖，佢係我第四個。」
「感情嘅嘢人夾人嘛，咁最後都開花結果吖……」
「我曾經為第二個男朋友大過肚，落咗之後佢就唔要我。」
「唔……」
「第一同第三個都係有外遇而分手。」
「男人大部分都抵唔住誘惑嘛……」
「我知我有問題。」
「分手唔一定係單方面問題㗎嘛！」
「我唔夠好。」
「無嘢係最好，最重要係適合嘛……」
「其實我知自己唔適合佢。」
「點…點解咁講？」
「我Suppose唔應該出現喺佢生命入面。」
「點…點解咁講？」
「其實我至係個第三者，係我橫刀奪愛。」
「咁佢最後都揀咗妳嘛…證明佢最愛嘅係妳…」
「因為我大咗肚，佢只係想負返男人嘅責任。」
「咁…之後……呢？」
「之後我小產。」
「點解…」
「唔…」
「唔……」
「我哋之間，係建基於一種責任多過愛……」
「咁一齊生活都會慢慢培養到感情嘛…」
「我其實對佢無好深嘅感情，佢亦唔係得我一個。」
「吓……」
「我哋只係好努力咁扮緊一對模範夫妻。」
「點會呢？我睇得出Wilson好錫妳！」
「佢要做一個完美嘅人，所以佢對邊個都咁好。」
「妳呢？妳都應該鍾意佢嘛，唔係點瞓埋同一張床？」
「啱啱結婚嗰半年係開心，因為好新鮮，大家都會為咗驚喜而驚喜…」
「但之後發現愈嚟愈刻意？」
「唔…而且我發現自己其實唔太Care佢…」
「例如？」
「例如明知佢出去玩，我都無感覺。」
我已不知道立場應該在哪…
一方面想安慰她，試圖用說話修補她對婚姻的缺口，
但另一方面我是為情敵講好說話，
但又心知肚明她另一半在她背後做著的事，內心掙扎矛盾得很。
這晚她對我十分坦白，也許是想考驗我對她的決心，
又或是她真的信任我。
「唔…」
「一個你對佢完全無佔有欲嘅人，喺你心入面仲有幾重要？」
「唔…咁……」
「但我發覺我愈嚟愈Care你。」
「呃……」
「起碼每一次都好專心同你打訊息…」
「我…都係……」
「唔…」
「唔…好似發緊夢咁……」
「你拍過幾次拖？」
「一次……」
「嘻嘻嘻，唔怪得！」
「咩唔怪得？」
「你好生手咯！連拖我隻手都要諗咁耐！」
「吓我…我真係唔知點為之熟手…」
「佢用咗兩日就拖住我隻手。」
「我用咗兩年時間……」
「哈哈哈…唔好灰心！等姐姐教你拍拖！」
「吓……」
「例如…呢個咁浪漫嘅氣氛，應該試吓挨埋少少……」
「呃…」
「停步…慢慢轉過嚟…然後捉住個女仔手臂…」
「唔……」
「搵機會展開對望…」
「係…係……」
「然後慢慢將頭靠近，試探對方會唔會避……」
對立的站著，她把手臂垂下來給我捉著，
頭沒有抬高，就直看著我的胸口。
我們身高相差二十多厘米，要是把頭靠近，
我須彎一點腰，動作有點大，但她沒有迴避。
我的左胸快要跳動得休克，頭斜斜的傾側下去，
這是有史以來靠得最近的一次，我像船要泊岸般，
嘴一點一點靠過去，直至…碰到…黏上……
像觸電般的驚異由唇上傳到大腦，震撼全身每一道脈絡……
她把原本垂下來的手提起，扶著我腰間，
這刻她是確切的依靠著我。
接吻比牽手來得更震撼，她的唇很暖，
吻著時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微微的悶哼。
我的手由她的手臂游到腰間，手幼腿幼的她原來腰間也有一點肉，
或許就是她說的胖，但手感異常的好。
接吻由嘴唇黏碰到她主動伸出舌頭入侵我兩唇之中，
驚異得叫人不知所措。
在我心裡，她是個高貴而矜持的女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神。
但如今竟能跟她打得火熱，她的舌頭靈巧，
牽引我身撩動我心，完全控制著節奏……
這是否就是戀愛經驗值的象徵？
人又如何研制出法式長吻？
強勁的舌頭交纏，好比做愛來得更激情。
Catherine就如騎在馬上的練馬師，引領我這匹嫩驢跑入正途。
激烈的接吻非常刺激神經，雨腿間理所當然隆起，
尤其在二人未算太熟悉的階段，實在很尷尬。
「哎…」
就在我們吻得性起，
她把身體再靠過來快要碰到隆起那地方的時候，
我按捺不了尷尬向後迴避了半步，
帶著喘息看著如夢初醒睜開眼的她……
「呃…唔…唔好意思我…」
「唔…？」
「嘎…我……」
「我知呀…」
「知…？」
「唔。」
「呃…」
尷尬籠罩整個氣氛，難得情到濃時突破隔膜，
但突然的中斷，我實在不知如何說好，她也不知怎樣回答。
比我更沒膽的那話兒遇上如此驚恐，像龜一樣馬上縮回去。
她咬著唇兩眼左右轉動，我呆呆站著一聲不響……
直至一班年輕人經過，嘈雜聲音把結界打破，
像破曉般回到現實，我們都互相笑一下，
然後重新牽手走著餘下的路，剛才的難為情一笑置之，
也成為我們初吻的小趣事。
26. 最愛指數
第二個晚上，明明說要到科學園共餐，還是先到維園散步，
因為我們能在裡面牽手、接吻，牽手，再接吻……
那裡是個只有我們二人的世界，
沒有身份、沒有背負、沒有枷鎖、
沒有認識的人和世俗的白眼。
接吻的動作雖然沒甚變化都是兩張嘴唇黏著，裡面的舌頭交纏打轉，
但就是跟她纏得難捨難離，每次當一方想完結，嘴唇微微分離，
另一方就總是不願離去，主動緊貼回去，然後又再繼續交纏。
我倆依舊站在四野無人的路中心擁吻，吻久了，
漸漸覺得那片唇是屬於我這個原本什麼都沒有的人。
但又知只要一對她泛起佔有的欲望，就是極難過的開始。
但如她所說：「一個你對佢完全無佔有欲嘅人，喺你心入面又有幾重要？」
我嘗試理性地對待這件事，但發現自己已不能自拔的愛上她，
由傾慕到迷戀，再到愛。愛比「慕」、「戀」來得更認真更實在更沉重，
我已無法讓自己遠遠看她，開始由關注變成關心、
監視變成守護、接近變成佔有。
到一天無法按捺心中的疑惑，
發了一個訊息問：「是否不再想我了？」
她幾秒後就回覆：「不！我派晒畀你，無時間買過包咋！」
她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如此重視她的想念指數，
於是第二天便買來兩大盒回公司，把抽屜裡的雜物拋掉，
騰出空間盛載這兩大盒手指餅，
她說：「有一段時間都唔會派晒啲掛住」。
我的心幾乎溶了。這個小玩意由即興變成習慣，
她每天總會給我派幾支手指餅。我相當重視其數量，
因為這關乎我那天在她心裡的份量。
她派五支時我問：「今晚要一起吃飯嗎？」
她說：「就因為今晚無得同你一齊，先特別掛住。」
她派四支時我問：「那一支跑到哪？」
她說：「跑到長沙灣，今天我要揸住嗰支去長沙灣見客！」
她派三支時我問：「只剩下一半的想念嗎？」
她說：「你剪到啲頭髮咁短，唔認得你喇！」
她派兩支時我問：「我錯在哪？」
她說：「在你今日整天在公司都唔望我一眼！」
她派一支時我問：「這打擊實在太大。」
她說：「嘿！嗰四支今晚先畀你！」
除了手指餅，我倆還有另一個既刺激又溫馨的小活動，
就是當我想靠近她時，會借公事過去詢問，
如單據上的數字、後勤人手上的調動、下屬的薪金調整、
投訴處理的報告與及老闆的私人飯宴日期等等……
在她身旁一臉正經，其實暗裡著迷。
一次鼓起勇氣，我偷偷在人群之中捉著她的手，
她下意識輕輕迴避，我強行把她的手捉緊拉到桌底，
我們互相對望，手愈捉愈緊，她呆呆的看著我，我微微的瞇起眼，
她垂下頭來咬著唇角，我卻保持通話，
繼續詳讀合約上的條款…直至一位女同事經過，我們的手才鬆開……
回到位子後，收到她發來訊息。
「做乜咁突然…」
「我想一直捉著妳的手不放。」
「刺激嗎？」
「刺。妳呢？」
「好Sweet。」
往後，桌下就成了我們二人另一個維園，
只能容納我倆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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