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2014

(轉貼)【殘忍的偷戀】小姓奴 - 52~56

52. 六十天後

打回原形第六十天,記得六十天前的早上我們鬧翻了;
再六十天前,我們為了未來綢繆;
再六十天前,我們的二人生活正正甜蜜;
再六十天前,我們偷偷在公司牽手偷偷在維園接吻;
再六十天和再再六十天前,我們斷斷續續的夜會……

十數個六十天前,那是我第一天來到公司,
在接待處遠遠從一小罅隙看進會議室內有一位穿白背心亮麗動人的女生,
原來轉輾之間已是四年的事。
我們的往事在腦海不斷回帶,
無論是早上上班時二十分鐘的車程、獨個兒吃飯的一小時、
八時下班後的五小時,這種追憶漸漸成了一種沉溺,
像毒品一樣教人愈沉愈深,不想自拔。
我已做好準備一輩子待在原地,為等待一天她的歸來。

「佢走咗之後,屋企好多嘢都好傷心,每晚我都要安慰佢哋先肯瞓覺……」



翻看《重慶森林》好幾遍,這是裡面一段獨白,
梁朝偉為了逃避現實,把自己的情緒投射在家具裡,
他的情況跟我現在一模一樣,但也有一點不同。
例如他的肥皂一天一天消瘦,我的肥皂卻好像長胖了。

很有趣,我有時下班回家會發現家裡有點不同,
除了肥皂,洗頭水也好像補充了。
我知這些都是幻覺,但我喜歡這種思憶成狂的病況,做了正常人太久,
也想一嚐電影裡的奇幻滋味,有多少人能有如此失常的經歷?
我便是其中一個幸運兒。

然後我明白,真有一些人看上去正常不過,
如常工作如此交際,但內裡卻藏了一個畸形世界,
例如喜歡冒險隨街偷拍、收看大廈大門的閉路電視台、
收集陰毛、易服戀物等,他們都過著日常生活,
但生活背後卻有這些那些潛在興趣來滿足和補完太正常平凡的都市生活。
我或許已變成其中一份子,分別只是我的興趣不是一種實質活動,而是思念。
這活動又再維持了六十天。

「下星期公司船P,帶埋女友嚟吖?」鄰座的Eric問。
「哦我要問吓佢先,你知啦…做護士個更表唔穩定…」對,我女友仍然是一位護士。
「喂呀!我哋咁耐都未見過佢,你又唔肯帶出嚟!」其實不少人都有語癌。
「唉唷Even我都唔係成日見到佢,何況同你哋各位大佬巧遇呢!」
「懶神秘咁!會唔會連結婚都偷偷哋去個旅行仔就算㗎!」
「點會呢,小弟一定請晒各位嚟!我跳埋火圈娛賓又點話!」
「喂老老竇竇,其實你個女友係咪公司同事!講!」
「吓……?」
「唔准諗,即刻答!」
「唔…唔係呀!」
「嘿!仲唔俾我試到你!係,一定係!」
「唔係呀…係嘅話咁耐一定穿崩啦……」
「你個樣古古惑惑,一定係同事!」
「唔係呀……」
「哦!係唔係阿菲?」
「嘩點敢呀!我食咗仲唔俾各位大佬捅屎忽?」
「個個都��到實,你反而擰歪面,仲唔係有嘢?」
「吓唔睇都唔得?」
「但太可疑喇,根本有違男人常理!」
「唔係呀…我呢啲毒男仔點敢褻瀆神靈呀……」
「Hi有無睇佢Facebook?包你晚晚『洩』瀆啦哈哈哈!」
「係咩……」
「佢成個Facebook都係夏日驚喜,真係J出血……」
「係…係咩?」
「你就爽啦!」
「唔關我事㗎……」
「喂講真吖,阿菲好唔好砌啫?」
「呃……」

被Eric說中一半已夠膽戰心驚,幸好他亂猜的是那位新女同事,
但其實相當近目標,新同事正正坐在真正女神的神殿中。
想真點,從前跟岑沛琳的關係其實也頗明顯,
只是大家不曾想過而已,因為她地位高昂,
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小太監竟敢膽大包天以下犯上。
這也令我每天揹著罪疚上班,下班後負荊回家。

中學時,我曾為一個偷了東西但能置身事外逃之夭夭的同學深深不忿,
向爸爸申訴,他反問我當好人有什麼好處,
我說什麼好處都沒有,反而壞人就沒受到應得的懲罰。

爸爸跟我說,好人的回報就是當成了好人,
能人前人後理直氣壯,壞人的懲罰就是當成了壞人,
為了一枚電子錶,每天受盡良心責備,又不能光明磊落戴上手,
還被同學閒言閒語直至畢業,實在因小失大。
那時我認為爸爸只是個笨拙的大好人,
到現在,我終明白他所說的懲罰。

我被罪疚軟禁好幾個六十天後,終於到了判刑一天。

一個沉寂的晚上,我在床上無意識的在Facebook打轉,
發現岑沛琳半年沒有更新過的Facebook更新了一張超聲波照片,
她…懷孕了……

沒有加上任何說明字句,只是一張超聲波照片,
我看了很久才看得懂哪是頭哪是腳,
而下面的留言欄全都是恭喜和Congratulations,
我花了十數秒定過神來,然後從這張圖片想到三件事,
一:岑沛琳懷孕了;
二:岑沛琳終肯有Wilson的孩子;
三:這孩子會不會是我的?計算時間的話可能性甚高…

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真有機會成人父,
也不敢相信岑沛琳懷有我骨肉,
是真?是假?是真的嗎……?


「Hey man, Congratulation!」
「Thanks buddy, I'm the happiest guy in the world now.」
「Ya, all the best.」
「Hey Pal, thank you so much, 唔係你我可能捱唔到今日!」
「Don't say that, Buddy ma! what's your baby's due day??」
「4 months after, hey I am going to make him as your sworn son!」
「Haha, 擔當不起喔……」
「Please!」
「Haha, thank you!」
「Gonna work, TTYL!」
「Have a great day brother.」
「U2」

兩個六十天後我便成為契爺,契仔是岑沛琳的孩子…… 
像Stanley叫自己的孩子做姪子,我也快要叫自己的孩子做契仔… 
正如他所說,避孕最好的方法就是中出別人老婆, 
自己中出了爽,又有人家會替你笑著的善後, 
實在要幾荒謬有幾荒謬,我們還會有幾多戲劇性橋段? 

還要有幾多悲劇情節發生?

53. 彼岸 

「老闆,多謝呢四年嘅照顧……」 
「Pal你如果想返嚟嘅話,Mosq隨時歡迎你。」 
「多謝老闆。」 

公司最後也沒有賣盤,但我在當契爺前離職了。 
主要原因是我不想當契爺,也想離開這個無法償還的地方。 
為對老闆的尊重,這趟我是裸辭,即未預先找到工作情況下請辭, 
也承諾老闆短期內不會效力同行。 

老闆說其實沒關係,但我堅持了, 
因為這是唯一能對老闆作出謝意和歉意的小犧牲。 
我聯絡過舊公司,他們表示歡迎我回歸, 
那會是最後的防線,現在先自行Recruit一下, 
想起已有若干年沒有去應徵,拿著六年工作經驗和我的職業交際能力, 
不太擔心淪為失業大軍。

我喜歡公司,只是不知如何拒絕Wilson的美意,唯有辭退後人間蒸發。 
我知為了這一宗小事而辭職相當愚昧,但我就是怕。 
別人來說這是小事一宗,但對用情認真的我來說, 
這可是一件災難式悲劇,絕不能慘劇發生。 
也因為觸景傷情,辭別也許是個解脫, 
就讓我藏在無人的孤獨空間自我療傷, 
直至一天能再次挺起久違的胸膛…… 

很快我便找到另一份工作, 
我回到硬件界,在一間伺服器公司當高級銷售員, 
所謂高級,是底薪好一點,佣金比率亦可觀一點, 
但要跑的數自然比人多一點, 
但對於擁有六年營銷經驗的我來說還不算太難, 
只是要熟讀公司的產品服務實在很花精神, 
原來伺服器這麼複雜,提供的服務又這麼專業, 
我花了一整個星期才能跟各種機件型號、服務種類與及售後要點混熟, 
然後跟同事一同外出接見第一個客人,不禁令人想起跟她並肩作戰那一天。

這也算得上新生活,時間比之前穩定, 
起碼不用應酬老闆,什麼都能在朝九晚六內完成。 
於是逢周三、六會回娘家吃飯, 
見持續進修基金有一點資助, 
報了課程讀工商管理,逢星期一、四上堂。 
剩下的周二、五和日, 
有時會跟朋友聯誼,但大多數都是獨個兒吃飯、 
看書、到處走走停停、跟自己對話談心。 

我會經常到她的Facebook,看著她的Profile Picture不斷按F5。 
這是一個連自己也感到病態的習慣, 
但就是每晚都到那裡,看著她的Profile Picture不停Refresh… 

這張照片是她在前座乘客位睡著了的樣子, 
外面是石澳道的夕陽西斜, 
把她染成酒紅色的側面美麗動人,為她拍攝的人就是我。 
之前以為是她沒有處理過自己的Facebook所以沒有更換, 
之後發現她上載了超聲波照片,才知道她是刻意保留著, 
這令我更相信她肚裡的孩子是出自我……

奇怪的推理又來了,Wilson定當相信孩子是他的, 
即是說他們復合後有再次行房, 
她或許早就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於是故意讓他中出射到裡去, 
Wilson不以為然,認為這是天賜的金石良緣,一矢中的。 
即是說,我最愛的女人跟我分開後,立即給別的男人佔據了…… 
一想到那位曾睡在我枕邊,幾乎情訂終身的女人被我一位好友粗暴地污辱, 
心裡忐忑不安,起伏不定,像被一根重重的木頭壓著心口透不過氣…… 

雖然她曾是網絡廣告營銷員,但就是不多留戀網絡世界, 
她有Facebook,Instagram、Twitter帳戶,還有微信, 
但除了Facebook很間中的更新以外, 
其他的都只是幽靈帳戶給她試試新功能而已, 
根本沒有辦法從社交網站得知她最新情況,我只能待在彼岸守株待兔。 
我每天目不轉睛凝視著彼岸的燈塔, 
相信總有一天會亮起訊號,她想讓我知道些什麼時她自然會更新, 
她知我在看,我也知她在想,這是我唯一堅信不移的事情。


家中的肥皂的消耗率異常的低,都已記不起用上多少個月, 
它只是消瘦了少許,任憑我每晚由頭到腳全身洗刷, 
它像五餅二魚的無限量消耗,這塊裝了外掛的肥皂或許就是提醒我有精神錯亂, 
或許我根本沒有用過它,甚至連洗澡也只是一種幻想。 
這有違物理學的現象相當詭異, 
但不驚嚇,我會跟人說我家有一塊「外掛梘」。 

除了外掛梘之外,其他生活如常的平淡無味, 
Sales是最會交際的一類人,但亦是最孤單的一個行業, 
因為我們有時候連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為了吃飯而營銷, 
還是為營銷而吃飯。每一件事好像都掛了一個動機, 
那動機一定要有利益在後,然後我們都以「無咩事唔好搞我啦」的惰性, 
不關於工作和佣金的事就是閒事,閒事少做就如閒話少說一樣。 
這種實幹的生活習慣或許是我們的職業後遺症, 
而併發症,就是寂寞。

54. 近況更新 

世事總是無法預料,近來我離開了伺服器公司, 
跟舊公司同事Ken和Leo搞了一間創意小公司, 
專替人安排和設計遊戲,有點像Wedding Planner, 
承包公司、學校、社團和婚禮, 
替他們的需要度身訂造和設計出有趣又有意思的集體遊戲, 
雖然聽上去不算特別,但我們有Ken強大的家族後盾, 
他家開廠,能以最相宜的價錢造出花巧又複雜的道具,令人置身華納片場一樣。 
生意不錯,起始只有我跑街,短短三個月,我們多請兩位同事幫忙宣傳和推銷, 
我認為發展有潛力,希望不久將來能成功置業。 

至於岑沛琳的近況…… 

礙於她在網絡不多活躍,我沒法從她的Facebook得知她的近況, 
幸好還有網絡達人Wilson。他是收儉了但還是活躍,更新沒從前頻密, 
也許是終找到生活意義,不用再需要依賴社交網絡找共鳴和支持。 
也許快為人父,心態也會在當中轉變, 
他的Facebook整個氣象也改變了,變成一個Family Man, 
雖不致於像那個煩膠補習天王每天把婚姻生活搬上網呃Like, 
但家裡的近況也是Wilson的題材之一, 
例如「太太想吃牛,有無人知道孕婦食唔食得?」少一份炫耀,多一份關懷, 
輕輕一句問題夠他把來過五十個讚好和十多個真心留言。 
但Wilson的家庭近況,相信只有我才有另一個讀後感, 
例如牛扒,我心裡偷偷的答:岑沛琳其實是想吃科學園那間西餐廳的牛扒。 

我憑Wilson的近況更新,知道孩子是男生, 
更得知她的預產期比正常早了。 
他寫:「爸爸係七星仔,估唔到囝囝都係!」 
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一仔一女其實全都不出於自己, 
Wilson的人生充滿黑色幽默, 
我甚至懷疑Wilson的爸爸是否他的真正爸爸, 
Stanley又是否知道真相。 

到分娩那天,Wilson像報分器不斷在Facebook更新, 
除了他的忠實讀者,我也全程Real Time追看… 
「入咗手術室,好緊張!」 
「本來想陪住老婆,但醫生話今次無得陪生…sigh」 
「已經一個鐘頭,手心冒汗中,大家畀啲支持我好嘛?」 
「想落樓下買杯咖啡飲,但又驚手術啱啱完,我行唔行開好?」 
「人有三急…呀!」 

更新的近況相當無聊,要不是岑沛琳,我早就封鎖他的更新。 
直至他最後一個更新:「Yeah! 母子平安!」 
我跟他一樣喜悅,也鬆了一口氣…呼。

之後,Wilson的Facebook就被寶寶的照片淹沒淪陷了, 
一次上載二十張一式一樣的連拍快照,一個月間就有三十多個相冊, 
我相信這個病態分享至少已被一半人Unfollow甚至Unfriend了, 
但他就是樂在其中。 

我是喜歡看寶寶的照片,每一輯也會很仔細的看, 
或許只有我一個這樣,因為也只有我一個知道寶寶的真正身世。 
但要從另一個男人的網誌偷看自己的孩子,感覺就是非常奇怪, 
最奇怪,是作為媽媽的岑沛琳從沒有出現過在Wilson那三十多個相冊裡, 
沒有母子照也沒有三人家庭合照,寶寶彷佛是由Wilson單性繁殖出來, 
難道他一直只是在FF? 

不,是岑沛琳不願出鏡吧? 
我希望她是為了顧及我的感受。

出院數天後,她終於上載一張寶寶照片, 
的確是跟Wilson一樣的寶寶,是一張抱在懷裡睡得正甜的照片, 
寶寶很可愛,雖然連頭髮都沒有多條, 
但我直覺覺得他長得滿像岑沛琳。 

不知為何,同一個寶寶同一張照片,由岑沛琳上載感覺截然不同, 
她是跟我分享我們的孩子,而不是Wilson跟大家分享他們的孩子。 
她寫了一句小標題:「這是我和你的寶寶。」 
無論有百多個讚好與及數十個恭喜和congratulations, 
但我知這是跟我說這是跟我說這是跟我說這是跟我說這是跟我說的! 
她一句窩心的隱喻,讓我呆呆對著照片傻笑一整天。

Wilson果然守承諾,寶寶出生後多次嘗試跟我聯絡, 
但我卻不斷逃避,不接聽來電也沒有回覆WhatsApp, 
我知他是想邀我出席孩子的滿月賀宴,我去的話不是傻的嗎? 

結果,賀宴那天,酒店餐廳一片喜慶, 
我在家全程追看Wilson的現場報道, 
實在多得Wilson這個Facebooker, 
憑著他的Mobile Upload, 
他的照片變成我的主觀畫面,讓我化身成寶寶的爸爸, 
抱著孩子四處給人呵護,並多謝各位來賓。

55. 小驚喜,大失誤 

Wilson的Facebook就像我的望遠鏡,給我窺探寶寶的生活。 
本來打算在Facebook發訊息給岑沛琳,但最後也打消了這念頭, 
因為我認為我們的現狀是最好,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她。 
我能遠遠看著寶寶成長而又不會再傷害她令她失望, 
她又能在優厚的環境過著好生活, 
我們能各取其需,又何以再勉強幸福? 

寶寶一天一天的成長,滿月宴後便是岑沛琳的生日, 
Wilson送了一紮玫瑰花,和一間花店給她。 
就像他送一間茶莊給Tracy一樣,但花店的確來得霸氣又浪漫。 
而我,只在自己的Facebook Wall上載一張照片, 
相中是港澳碼頭的電子儲物櫃, 
標題是:「還記得我們的共同編碼嗎?生日快樂。」 
我知她會看到,也能解讀到, 
我指的,是我們身份證號碼巧合地頭四個數字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密碼。

裡面有一本日記和一個戒指盒。日記寫了這年來每天對她的心底話, 
戒指是我在雜誌上見到的一枚鑽石戒指,款式輕巧時尚, 
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它的設計跟她的氣質很相襯。 

走進周生生,店員問我:「唔知小姐幾多號戒指圈呢?」 
被問到了,店員很友善的解釋很多客人也有此問題, 
她說一般身形的女生都戴五號,胖一點的就六至七號也可以, 
我說就五號吧。 

電子儲物櫃空間很大,大概是給客人臨時擺放行李而設, 
我把日記簿跟戒指盒放在中間,像陳列飾櫃裡面的擺設一樣細緻。 
儲物室首四小時收費二十元,其後每十二小時收費三十元, 
最多能佔用七天,七天後會被職員清理,物品或許會送到失物認領處。 

我當然不想送給岑沛琳的生日禮物被職員沒收,萬餘元的戒指事小, 
絕密的「離開以後我會習慣自悲」日記簿的內容事大。 
因此,我每天下班都總會走到港澳碼頭替儲物櫃付款, 
一方面確保儲物櫃如常把我的禮物保管, 
另一方面能得知禮物送了出去沒有。

第一、二天下班後很自然就回了家, 
然後才記起要入錢,又折返到碼頭,第三天開始習慣了。 

每晚到碼頭都希望儲物櫃已被打開, 
但每一次去都只見負數的款項,開始擔心她沒有看到我的張貼。 
是否應該打破沉默發一個訊息道破這個小驚喜? 
還是花店生意太忙,根本沒閒情逸致走來領取過氣情人的小禮物? 

抑或…她早已來過,但無法解讀密碼?

因為這個「懶有心意」的禮物, 
搞得自己忐忑不安,每秒都在想她想什麼, 
由「她其實很嚮往現在的生活,不想再被我這個枝節騷擾」 
到「其實只是我自作多情一廂情願的毒浪漫,甚至孩子根本就是人家的血脈」 

我又再被自己擊潰, 
五天的猜疑令人變得意志消沉, 
她不想再跟我有牽連,我何以苦苦相隨? 
偷偷在彼岸遠觀就好, 
為何還要做這些多餘的事故弄玄虛, 
裝模作樣擾人清夢? 



第七天,我決定回去取回日記簿和戒指,中斷無謂的期待。

我付了最後的六十元然後按下密碼, 
電鎖告訴我密碼錯誤,以為是手快快按錯, 
豈料連按三次都錯了,最後勞煩職員幫忙。 

我先給他陳述裡面的物品,他拿了鎖匙開啟, 
櫃門打開,他轉過身來說裡面的東西跟我陳述的物品不同, 
我再清楚說一次是一個紅色盒和一本記事簿, 
他搖搖頭說不是,我以為他有心為難,想據為己有, 
他見我有所疑惑,便把身移開給我看清裡面,是一個行李袋…… 

什麼? 

難道我記錯儲物室號碼? 
連忙登上Facebook看看自己上載的照片…… 
沒錯呢,是七號箱,位置也一樣,是靠在最左邊, 
後面是牆,牆上還貼了一張海報…… 
怎會這樣? 

職員露出厭煩的樣子叫我想清楚再說, 
我大惑不解一頭霧水,帶著更多的疑惑和驚恐回去…… 
一想到日記簿裡滿是岑沛琳的名字, 
心就快要停頓,要是被人拿到手, 
搞不好被當成趣聞一則公諸於世,我們的戀情在網絡流出, 
她的私隱、過去現在和未來也會給完全摧毀, 
連帶Wilson也由天堂直插地獄,我會毀她清譽, 
殘害寶寶健康發展,更會把Wilson的尊嚴擊至粉碎…… 

我自作孽應得報應,但殊不能因為我的失誤而令世上多兩個人受難, 
林俊傑這個人的活著就是不停為地球帶來負擔, 
但一死以謝天華又不夠膽,現在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這個因小失大,洩露天大秘密的犯錯讓我失眠了兩個晚上, 
每天都不停留意高登,監察日記簿內容有否流出, 
提心吊膽的日與夜很不好受, 
只怪自己想出這個只以為浪漫的爛方法送人家禮物, 
一來宣傳不足,二來保密不夠,三來效果不佳, 
難道把禮物放在儲物室就能提高誠意嗎?才不! 
這只會令我看上去更膽小,連送禮物都如此偷偷摸摸, 
我這個小男人還能做到什麼? 

只要日記曝光,網民或許會被日記簿內一封封情深深雨濛濛的情書感動, 
搞不好被大肆傳播,屆時她連人帶名被推上報, 
記者朋友定當大造文章,動新聞的旁述聲音頓時在腦海中響起, 
讀出標題「深情日記網上流出,長情港男千里尋有夫之婦?」 
那這位有夫之婦便完蛋了……。 



第三晚如常按入她的頁面, 
我看到這位有夫之婦更新了一段純文字: 
「After a disastrous fever, my happiness has been unlocked, finally.」


56. 獨秀

我們雖然沒有再接上通話,但用上另一種更Exclusive的方式溝通。
原來一個人能為對方改變,至少變得愈來愈浪漫,
就像她,從前為我改變了訊息對答模式,用上我習慣的書面語,
到現在,她又改變了我們溝通的模式,跟我猜謎語。

這種對話很珍貴,也來得很夢幻,它公開,
但要解讀,就像一條神秘通道,藏在九又四分三號月台裡。
比以前更地下,地下得連自己也差點看不到,
但憑著一份純粹的信念,就是相信她每次的更新都是跟我說話。

從Wilson上載的照片,
我找到岑沛琳的花店所在地,就在舊公司的樓下。
這間花店相當夢幻,是座落在一個分岔口中間,
能有三面門的位置得天獨厚,鮮花放置得色彩繽紛,
洋溢的花香傳遍整條橫街,有天我特意前往,
在遠遠的街尾偷偷偷看她,
距離五十米,像個變態痴漢靜待她的身影。

不知為何,腦海就出現穿上灰色衫褲的徐濠縈……

靠在燈柱裝成聊電話抽煙等人,十數分鐘後,
一個身穿白恤衫、卡其色長褲、藍色格仔圍裙,
紮起一個高高髮髻的女生搬著一盤鮮花步出店,是她!

久違的身影,久違的樣子,從無數的夜夢中活生生出現在白天裡……
我已兩年沒有見過她,她頭髮長了,架上黑框眼鏡樣子更成熟,
動人的氣質再一次解釋這位女人為何令當年的我那麼瘋癲過,
那麼珍惜過,那麼動地驚天愛戀過……

看她搬著一個裝滿太陽花的紅色膠盤出來,
放在摺桌上,然後一枝一枝的插在窗外的玻璃花瓶,
不久就有一個西裝男人恭敬地走近,指指劃劃好一陣,
她想一想點點頭,就從店內拿出幾種花,
輕輕的拼湊給西裝男人看,男人點點頭,她便把花拿回店內,
男子在店外看看手機又環顧四周,
剛巧向這邊看過來,賊性驅使我下意識迴避,
令我顯得更鬼崇……

她把花包得很美,男人接過後掏銀包付錢,
她像日本人般微微鞠躬道謝,我有點心痛她會否太勞碌。

或許是我沒什麼大志願,也沒什麼好消遣,
遠遠的看著她便成了我最大的興趣。我定期會來這裡當痴漢,
偷看至少一小時。有時早上十時看她啟市,看得出運輸工人相當幫忙,
每次都替她把花搬到店內,還細心替她分類,裝到花瓶裡;

有時黃昏來看她呆呆坐在店裡看書,有次我見她在讀深雪的《另一半翅膀》,
我有去找過,可惜多間書店都售罄了;
一個晚上,我打算來看她打烊,
見她把花筒和花瓶一個個搬進店裡,關上燈準備離開,
藍色的MINI Countryman就從街頭駛過來停在花店門外,是Wilson。

他替她鎖好店門,然後牽著她的手給她開門上車,
我連忙躲起來,因為車正向我這邊駛來。
車漸近,我看著車廂裡的她向窗外發呆,就是沒見到我,
車絕塵而去,剩下無人的街,和被遺下的我。

但能夠重回現實世界見她,是相當的喜悅,但感覺反而來得虛擬。
熟悉的臉卻露出陌生的表情,這兩年我們只在網絡上間歇式猜謎互通,
然而,她還是有她的美滿生活,我還是有我繼續打拼,
只有在寂寞時想起那年那趟無人之境。

但經過時間的沖洗,我們共同生活過的痕跡也逐漸沖淡,
那段關係只剩低史記遺下的陳述,
就像古代文明的遺址一樣假亦真時真亦假,
是後世人過度幻想解讀,還是真有其事?
岑沛琳的頭髮長了,眉頭開了,我們的距離也遠了,
從前對她的熟悉也沒了,剩下只有活在我心裡的岑沛琳,
和眼前的花店女主人。

世界最遙遠的一種相距中,明明迷戀,然而又不知怎向你形容……
當遠遠看著岑沛琳而自己仿如一個不關事的路人時,
我開始明白Tracy對Wilson的情懷,也明白她的想法。

我是多麼的想跟她再續前緣,多麼的想被她繼續寵愛,
但心知彼此根本不適合彼此,等待勉強,勉強等待,
然後又是另一個勉強和等待,我們在不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然後在不對的時間勉強等待對的人,
周而復始,直到一天大家都疲於奔命,走到新陳代謝的終點,
世界便剩下彼此,那時我們便是一對。

我們能用多少天多少年的跌跌撞撞才找到終點?
用多少傷痛的心,愛才不離開身邊?
用多少謊言去掩飾彼此的不完美?
又要用多少個世紀看透一切?

於是,我為自己留著餘下四章空間,
希望一天能在這四章裡重新跟她戀上。
或許要到花蕾凋謝的一天,也或許只是永遠的夢。
但我能見她,只要天亮我便能去找她,
讓我今後不再怕天明,也不再怕天黑,
但願明天睡醒以後,別再活得這麼狠狽。

晚安了,岑沛琳。 

1 則留言:

  1. 餘下的四章,第57至60章都在作者的Facebook page裡刊出。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