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她慢慢帶走沉默
平日習慣獨自留在公司，
今晚有點不同，寧靜的環境中，
不時有打字聲和歌聲從斜對面傳來，
對，今晚有Catherine跟我並肩作戰。
雖然螢幕依然擋著視線，但感覺比從前近得多，
起碼知道那邊的螢幕跟我這邊是有關連。
不知為何Catherine會令我如此著迷，
這一見鍾情又從何衍生，或許是因為她的氣質。
可惜像我這種不夠帥體形又有點胖的四眼雞丁，絕不可能被女生看上。
自己知自己事，上一個女友已是大學時的年晚煎堆，
大家都不太出眾，寂寞驅使下走在一起，
沒有什麼驚天動地愛戀過，
就在一個乏味沉寂的秋天結束這場雞肋關係，
之後春天再沒有來過了。
我人生就是未曾十分喜歡一個人，
中小學讀男校苦無對象，大學又選錯學校，揀了一間鄉村大學，
大家都穿得一身老土莊T混混噩噩，沒有風化經驗就畢業了。
到出來社會工作，沒有樣沒有錢沒有地位原來真沒有人會注意你。
雖然現在也沒有什麼可言，但Catherine的確是我夢寐而求的類型，
樣子甜美、整潔優雅，低調的衣領及膝的中裙，外在已夠滿分，
還有她的言談舉止成熟優雅，推己及人的性格和實事求是的態度，
同年的女生根本不能跟她相題並論。
這樣完美的女生，不可能單身吧？
呵…欠……
原來已經十時多，已不停工作了十三小時，一個呵欠算夠體魄吧？
很喜歡這間公司為員工提供的貼心設施，
例如Pantry那部高級咖啡機，配以上乘的咖啡粉，
沖出來的泡沫咖啡可媲美三十多元一杯的雞巴鹿。
加上Pantry環境優美，有一種美式中庭感覺，
倚著小桌子嘆幾口咖啡，疲憊盡消。
「好香喎！」
「呃…係咩……？」
「可唔可以沖杯畀我呀？」
「當然可以啦！」
「其實我好少喺公司沖咖啡飲…」
「哦，我都係第一次。」
「又沖得幾好喎！」
「我以前讀書嗰陣做過麥Cafe㗎！」
「有關係嘅咩？」
「無㗎，純粹話妳知我做過麥Cafe。」
「哈哈，我都做過Starbucks㗎！」
「唔同Level喎……」
「咪又係沖咖啡！」
「點同…我隔籬係賣麥樂雞，妳嗰度係賣高級三文治同水果盤！」
「但係我哋最後都喺Mosq做同事！」
「咁又係……」
「點呀，妳嗰邊搞成點？」
「咦？催我咁話咯喎！」
「哦唔係呀…我驚妳太夜……」
「唔會呀，呢度過咗12點可以Claim返的士嘛！」
「哈……」
「你呢？」
「我…仲爭少少，原來我真係唔係好熟Beauty嘢。」
「都係咁做嘅啫！」
「妳喺度做咗幾耐？」
「唔…就快兩年喇。」
「呢度都係開咗兩年咋喎……」
「係呀，呢行都係興咗兩年之嘛！」
「咁之前做咩㗎？」
「之前做花店。」
「好夢幻呀！」
「哈哈哈係咩？」
「咁…點解會入嚟做嘅？」
「搵錢嘛！」
「但同花店完全兩回事嚟㗎喎！」
「唔…我得閒嗰陣都會喺屋企插吓花嘅。」
「係咪會紮起頭髮，著白恤衫帶上一條格仔圍裙㗎？」
「點解要格仔嘅？」
「呃…無……我一諗就諗起呢個Image啫……」
「我又無留意喎哈哈哈…」
「係咪會用玫瑰花當髮釵咁紮住個髻㗎？」
「哈哈哈……玫瑰有刺，好容易拮親手㗎！」
「哦…係喎……」
「呀，多謝你沖咗杯咁好飲嘅咖啡！」
「唔好客氣。」
「我要繼續努力喇！」
「大家加油。」
「早啲做好早啲返去休息喇，聽日十點鐘喺時代門口等！」
「係，聽日要多多指教。」
「哈哈哈，大家咁話。」
對話零重點，但這可是第一次珍貴的獨處。
這五千多呎的空間只剩我們二人，
頭頂的光管彷佛成了我們這一幕對話的Spot Light。
Catherine笑時會瞇起雙眼像腰果般可愛，
感覺和藹可親，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但我發現她無名指上套了一枚小戒指，或許只是一個小飾物而已。
怎樣也好，她把原本沉寂的加班夜劃破一道彩虹，
為我添上一個PS了的周四晚上。
7. 初次約會
「我哋會將妳嘅產品Localize，重新包裝成最適合香港人嘅護膚品！」
「唔係應該標明台灣醫學權威產品咩？」
「我哋都認為以香港人喜好出發為先比較好，因為台灣醫學權威對香港人嚟講唔算係一個Advantage。」
「係？咁會唔會同我Offline嘅方向唔一致？」
「呢個係我哋為你考慮嘅Marketing Insight，我哋認為最緊要係要幫到妳，而唔單單只係為咗Sell到你幫襯我哋！」
「你講講吓又好似係…台灣醫學權威好似真係唔係一個吸引點……」
「吸引點反而係台灣研究員專為黃種人肌膚而設、考慮同針對亞洲城市氣候而設！」
「唔！」
「我哋好多客都忽略咗呢點，白種人同黃種人嘅膚質其實係有明顯分別！」
「咁點Present好？」
「可以用歐美Compare吓例如Biotique、La Prairie、OLAY等都係歐美，根本唔係針對亞洲人。」
「咁韓國嗰啲呢？」
「台灣，同香港始終較接近，加上韓國有隻牌子近排驗到有害，信譽大減！」
「咁我應該改返晒啲新聞稿同雜誌廣告？」
「又或者會唔會考慮將嗰啲錢投放落Online度，效果其實會更大，又更合乎成本效益！」
「但咁會唔會太單一，個曝光率唔夠立體？」
「點解唔試吓破格啲以一個別開生面嘅Online Campaign作為今次宣傳策略？」
「咁即係唔只淨係開個Facebook專頁，喺啲Forum度講吓嘢宣傳吓？」
「如果妳對我哋公司有信心，我哋一定可以將妳嘅品牌搞得有聲有色！」
「我又唔識你哋公司，點畀信心你哋？」
「一係咁，頭一個月我哋半價畀妳，第二個月開始先做返正價！俾妳睇吓個感覺先。」
「哈哈，後生仔果然夠朝氣！好呀，就咁決定，我就試吓你哋有幾厲害！」
「咁先多謝王小姐！我禮拜尾會畀一個詳盡嘅Content Strategy同報價妳！」
要當一個成功銷售員，是不能擔心自己太主動搶攻惹人生厭，
因為人家早已預備你的進擊。
你要在最短時間把對他認為最重要的要點說出，
在對方的疑問上找出缺口，再就那缺口作出有效入侵，
過程中只需要持著堅定不二的目標，
就是簽單，和簽一份更大的單，
這是從前的上司教我。
會議上，比我資深的Catherine沒有多說話，
就開場時簡介一下我們公司以後，就由我來搶攻。
就著那位姨姨的提問，我臨場爆肚作了另一個計劃，
說著說著，已跟昨晚苦心堆砌的PowerPoint離題萬丈，
但預期結果一樣，就是姨姨幫襯了我們。
「哼！早知尋晚乜都唔做，早啲返去瞓啦！」
「呃…Sor…Sorry呀……我成日一開會就好似上身咁……」
「其實你都幾勁㗎喎，竟然夠膽亂開條件出嚟！」
「一來公司開明，一定唔會反對我哋銷售策略，二來我對公司嘅實力有信心！」
「你真係好適合做Sales！」
「只係生活迫人啫…我都想做個結他手夾吓Band又一日。」
「你彈結他㗎？」
「叫做識囉…不過都生疏晒喇……」
「我成日覺得彈結他嘅人好有型！」
「哈哈，我呢啲肥仔就算識飛，都只係一個識飛嘅死肥仔……」
「你都唔係好肥之嘛！」
「唔好安慰我喇……唉。」
「我都覺得自己有啲肥㗎！」
「吓……妳咁講叫我情何以堪呢……」
「唉，肥喺你睇唔到啲地方度啫！」
「哈哈……」
「不如食埋Lunch先返去咯？」
「好呀，妳想食咩？」
「是但啦，睇吓食通天有咩食囉！」
「但係呢個時間真係會好多人㗎喎……」
「咁…咁不如過利園食上海嘢？」
「好呀！」
這也稱得上我們的首次約會吧？
真無法相信上天會讓我跟一個漂亮的女生並肩在大街大巷走著。
她個子不高，穿上兩吋半高跟鞋，額頭才到我肩頭，
感覺是有點電燈柱掛老鼠箱，
但當我們站在電動樓梯級一高一低時，高度就相約了，
然後望向鏡子的倒影，
一陣情侶的感覺像春風一樣飄逸起來，
她是那種渾身散發人妻感覺的女人，令人很想把她一次過買斷。
那十秒不夠的攀升時間，
我就看著鏡子不斷FF她跟我零距離時的親近。
短暫的快樂令人沉淪，真想就這樣過足一天。
但現實終歸現實，那些只是自我感覺良好，
我們其實只是一般同事吃飯，大部分話題都只圍繞公事。
飯後她說有點東西要買叫我先回公司，
我們沒有了一起走回公司的機會。
回到公司，坐下來喝一口清水後，
楊老闆就走來搭著我肩寒喧，說我近來生意很不錯，
引證他眼光獨到，再引伸到公司的潛力和大市未來動向……
手提電話響起打斷話柄，他揮一揮手就走開了。
Leo掩著嘴走過來跟我說這篇偉論一年內已經出現了十三次，
每次走來跟同事寒喧也會Old news is so exciting說一遍。
我也預計很快會聽到第十四次。
黃昏，我正埋頭苦幹把今天會議的要點和備忘打進電腦，
準備發給設計部、會計部和市場部之時，
見老闆即將離開，跟我揮一揮手，
然後走到Catherine桌前有禮的問：「要跟我車嘛？」
Catherine答：「唔使啦，我仲要搞埋啲手尾，陣間我自己去得喇！」
老闆點點頭就跟其他同事道別離開。
這句「要跟我車嘛？」
是否已象徵了Catherine跟老闆的關係？
8. 綠葉在跟隨
疑團沒有即時解開，因為這問題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問人， 如果我問Leo：「呃係呢，Catherine係咪老闆個女朋友嚟㗎？」 他一定會反問我：「咦，對人有Feel呀？」 Leo出名口疏，要是傳了出去，我不止被恥笑為狗公， 新來報到不久就對女同事想入非非， Catherine大概會因此對我存有戒心。 於是，這句「要跟我車嘛？」還是個不解之謎。 我間中會就上次的台灣美容產品計劃找機會跟她接觸， 她每次也相當認真跟我研究。 一個星期五，我留意到她打扮得比平日用心， 例如香水不同了，眼睛、胭脂以及口紅都比平日鮮色， 最重要是那條小乳溝又偷偷跑出來，令我不禁偷看。 「Competitor得兩個會唔會唔夠？」 「呃…我怕個PowerPoint太長，王小姐會悶……」 「點會呢！你講嘢咁生動有趣！」 「哎…邊係呢……」 「王小姐對我哋咁有興趣，唔怕做多少少畀佢嘅！」 「哦好，我其實做晒，只係抽咗出嚟，咁我加返落去先。」 「哈，原來你留力！」 「唔…唔係……我都係想精簡啲……」 「唔怕，以我經驗，呢種客可以Detail少少！」 「好……」 「唔…」
「咦今晚有個重要約會？」我竟然問了。
「點解咁問？」 「見妳今日咁悉心打扮……」 「吓我只係搽返多少少唇膏之嘛！」 「係咩？」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我還留意到香水、眼線和乳溝。 「係呀……」 「哈哈，妳今日條裙好可愛！」 「可愛？」 「係呀！鮮色衫其實好蝦人著！」 「哈哈，你今日都著得靚仔咗吖！」 「吓？」 「哈哈哈哈…禮尚往來嘛！」 我知女人喜歡被稱讚可愛， 因為女生一過廿五歲就會跟可愛脫勾， 直到六十五歲後，才能繼續跟可愛牽手。 Catherine也不會是十八廿二的女孩。她的確可愛， 這麼好的女人有男友當然是正常不過的事， 但看來她跟老闆並沒有直接關係， 因為她離開良久， 老闆還待在會議室跟同事打Winning打得興高采烈， 相信Catherine的意中人是另有其人。
我這頭癩蛤蟆亦沒有想過食天鵝肉，
但見她披著春風糖衣的含羞笑容，當然有一點失落。 她下班時脫去披肩，露出一對白滑手臂， 讓我一氣呵成幻想到她待會要到諾士佛臺跟醫生男朋友共進燭光晚餐， 餐後坐上開篷寶馬一起回到男方位於貝沙灣的住所， 一進門就相擁走著吻，她左腳甩掉右腳再鬆開左腳的高跟鞋， 他猛力解開領呔與及多餘的恤衫鈕釦， 還未到睡房的大床上， 已經按捺不住在飯廳的玻璃桌子上以後進式幹起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呃…呃呃……呃…嗚呀！！ 嗚呀！！ 我為何這麼自虐？竟想得如此細緻這麼雕琢……
每天如常的工作，生活是見客、吃飯、見客、做計劃、
做計劃、吃飯、回家睡覺，第二朝起來又見客。 單是愈簽愈多，錢真好像賺不完， 猶如金山一樣有掘不完的財富， 只要肯搏肯試，大部分客戶都願意掏荷包。 說到底，我們公司暫時是市場上規模最大、 走得最前，產品成效大但競爭對手少， 讓我們在全球增長最大最快的網絡市場中搶到頭香。 就這兩個月，佣金已有兩萬多，連同底薪和津貼， 加上日常消費又少，銀行戶口在短短兩個月間暴漲，感覺實在好。
人說有錢自然有女人，看來我打破了這個理論，
又或許我沒有隨著收入的增長而特意改善生活， 照舊乘小巴上班，照舊吃廿五蚊燒味飯，照舊努力工作。 每天把握每一天，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轉眼就過， 同事關係不錯，或許是因為見面不多。 Sales Team同事不常碰到，左鄰右里終日營營役役忙忙碌碌， 大家都想趁這大餅還未被來者分攤時盡力搶掠， 好讓鞏固勢力和客底，迎接紅海來臨的準備。
相比打印機，這裡的生意來得容易，
一來沒有平起平坐如Canon、Ricoh等競爭對手； 二來客人對這方面認識不多，質疑的機會也相對不多； 加上誇張的效益數據，令客戶無法抗拒這種新興宣傳產品。 只要不怕瑣碎，不嫌辛勞，錢是愈賺愈有， 我由社交網站如Facebook、Pinterest、Twitter、 Instagram到各大Forum Seeding與及人氣網站的廣告位置， 都能以一條龍服務把你的產品無限放大。 我們有的除了是創意和策略， 還有人脈，最重要是特高的成本效益。 而我們唯一的成本，就只是人工和時間。
三萬元的生意只需拆開三份；
一萬給日常營運團隊、一萬給我、一萬作為公司純利，多簡單。 就算客人多多要求翻來覆去，我們所花費的成本基本上一樣。 難怪公司擴展如癌症一樣迅速，規模如上市公司般完整。 我們就在每年增長二百八十巴仙的網絡熱潮下同步上揚， 公司上下員工有飽飯吃，自然生活愉快相處融合， 我像活在一個烏托邦之中。
當我看得見未來一年的收入會持續增長的情況下，
第一件事是把家用調高百分之五十，好讓兩老生活更輕鬆。 第二件事是計劃上車，在租金持續上升之時， 如果能付得起首期，其實買樓比租住更划算。 除此之外，還未有其他重大打算。 因此，這並未能讓我的外在出現顯著改變， 我依然是從愛民邨跑出來的屋邨仔。 「噓，我都係健康邨嘅子民嚟㗎咋！」我跟Leo分享了這個小自卑。 「但你望落去唔似嘛！我係一大個屋邨樣刻咗喺額頭度！」 「黐線！我而家都係住緊健康邨咋！」 「吓？你賺咁多都仲未搬出去？」 「我哋一家四口一個月交二千幾蚊租不知幾爽！」 「咁你部M3…就咁泊喺屋邨停車場？」 「係呀，又無話M3唔泊得屋邨嘅！」 「你大佬做海關，都三四萬一個月㗎喎！」 「就係咁先正！加埋我老豆份萬幾蚊，我哋一個月就淨袋十幾萬！」 「你哋無諗過改善吓個生活環境嘅咩？」 「使向左走向右走！個個月畀兩三萬李澤楷養小白臉咪仲唔抵！」 「咩小白臉？」 「Hi 你唔知咩？阿……都係唔講喇，費事一陣間有人報警Check我IP！」
「咁…第時你同阿哥是但一個結婚點算？」
「哦，一世人兩兄弟，邊個結婚另一個都會幫手㗎喇，佢先我咪幫手先囉！」 「真係好！得我一個養家，老豆又退咗休，真係要靠自己……」 「你叻仔嚟嘅！不過你要買樓就好趁而家喇，我睇下年初就會再升……」 「咁易咩……」 「一係好似我咁，叠埋心水攞嚟玩車！嗰種優越感一定好過你買樓！」 「哈哈……你就型啫，我邊襯得起跑車呀……」 「咁都買架嚟代步吖，唔通逼成世巴士地鐵咩！」 「唔……」 「我覺得男人到咗三十歲仲要依賴交通工具好可憐囉！」 「Thanks！」 「You are welcome！」 公司有個每月之星的小獎勵， 每月最高生意額的兩位營業員會有一千元獎金與及一個小Cup Cake。 一向當慣綠葉的我竟成為今個月的星級營業員， 一個早會上從老闆手上取得現金信封，大家都拍掌讚好令我手足無措。 不過，你真以為這些掌聲是免費嗎？ 理所當然地，這一千元變成了大家的茶點，還要另外補貼三百元。 但這是值得愉快的事，只是不習慣成為焦點。
我是希望Catherine會欣賞我，
但也知道無論我的生意額有多少， 平凡像我曉飛也不會得到她的垂青。 再講，Sales為跑數簽單一哭二罵三上吊死纏爛打無孔不入無所不計， 就算收入豐厚得住洋樓駕歐跑，Sales終歸是Sales， 在社會上的地位一樣平庸，根本無法跟醫生律師相題並論。 「厲害喎！」 「呃…邊係呢…今個月好彩之嘛，其實我已經擔心緊下個月……」 「哈，個頭開得好就順㗎喇！」 「希望啦……」 「放心啦，同你合作過知你叻仔嚟！」 「哈哈多謝妳……」 「唔好咁講，行先喇，拜拜！」 「拜拜！」 升降機內，我們像在理髮店剪髮時跟髮型師聊天般， 對著鏡看著對方的倒影說話。 很喜歡看著我們一起站著的全身倒影，感覺猶如二人的合照。 升降機門打開，她向鏡子裡的我道別後就走前了。 她的背影遺下一陣花香，乘著一片悸動， 我知我已把她愈放愈大，但還未敢走上前跟隨她的衣袖尾。 這是我們第三次獨處。
9. 真相
第三個月，遇上公司的周年晚會，意想不到疑團就這樣解開了。 基於在酒店設宴，晚會以盛裝為題，還特意在周六舉行， 好讓女同事們趁中午到髮型屋洗剪漂染吹裝身。 我白天留在公司工作，黃昏後才徒步到酒店。 經驗所得，公司周年飯局通常都是打打麻雀吃吃飯抽抽獎， 大家喝得酩酊爛醉混來混去直到酒家打烊…… 但想不到這間公司的周年飯局，是在宴會廳舉行西式舞會， 就像那些上流社會的慈善晚會…… 「嘩你仲有無Hea啲呀！」戴上煲呔的Ken比楊老闆更像CEO。 「我呢啲毒向左走向右走係咁㗎啦…」而我就穿了一件白色Polo恤、卡其褲配Adidas Superstar。 「頂你，你知唔知乜嘢叫盛裝呀！」Leo的一套閃爍踢死兔猶如新郎哥。 「我…我又無預你哋咁行……」的確，除了那班Progammer，其餘都穿得很隆重。 「而家最出係你啦！我諗起高登一張毒向左走向右走Grad Din相哈哈哈！」他們愈取笑，我愈自卑…… 「唔好意思呀……我以為食餐酒樓飯抽吓獎咁㗎咋…」 「唉你坐埋去嗰班Progammer度呀，咪跟住我哋！」 「吓…唔好啦……我無帶PSP出嚟呀……」 「死開啲呀你個死毒向左走向右走！」 「唔好啦……」
老實說，就算我盛裝都只是見客Look，
荷里活中心Grad Din西裝就是我的戰友，根本談不上隆重。 日久失修的小肚腩叫人尷尬，平日上衣都以鬆身為主， 好讓失修體形不至太暴露，對… 我真有想過應否到健身中心修身，但實情是提不起精神， 每天八時多才下班，身心都疲憊了，還談什麼練肌。 所以，這幾年我也不太喜歡露肉的活動，例如船P。 我接受不到自己那個又白又滑的小肚腩一團團捧到人面前。 這些機會，還是留給六塊腹肌的壯丁好了。
「嘩先生你嚟錯地方喎！」
突然一把聲音從下方響起… 往下看，原來是Catherine…… 今…今天她漂亮極了！！ 一件黑色修身連身裙， 配以一對紅色高跟鞋與黑白格仔Chanel小手袋， 簡單得來盡現高貴美態， 令我這身偽Hip-Hop造型變得更嘔心， 亦令我們之間距離拉得更遠…… 「呃…我…我真係唔知咁隆重……」 「但咁樣著反而仲搶鏡呀！」連她也取笑我了…… 「係呀，陣間要表演Hip-Hop舞嘛……」 「真㗎？」 「假㗎。」 「哈哈哈哈…見到你就想笑……」 「呃…我……我知錯喇……」 「我覺得你著西裝幾好睇吖！」我也想告訴妳今天實在很漂亮。 「唔好笑我啦…」自卑向左走向右走會把一切讚美說話反彈。
「唔係呀！上次一齊出去見客你幾靚仔吖！」
「咁嗰日我化咗妝嘛！」 「咦？真㗎？」 「係呀！你唔見我嗰日對眼大咗咩？」 「哈哈哈哈……」 「做咩呀……」 「見到你就想笑……哈哈哈……」 「先生，你想飲白酒定紅酒？」連侍應都特別高級。 「畀杯奶我得喇……」 「哈哈哈哈…唔好咁啦…哈哈哈……」她笑過不停。 「唉我早知唔嚟啦……」 「唔好啦，大家一齊玩嘛！」 「我應該隨時會俾『石Q』趕走…」 「哈哈哈唔好再引我笑喇…哈哈哈…」她捧著肚笑著。 「飲啖奶吖，止笑㗎。」 「哈哈哈哈哈唔得喇…我唔可以再同你傾計喇…我會笑死咗…」 「笑喪係好事嚟嘅！」 「哈哈哈我唔同你講嘢喇！哈哈哈哈……」
平日，我是相當渴望能跟她聊天，
幾天不到才能找一點瑣碎跟她聊三幾句， 面對面眼望眼感覺相當好， 偷偷留意她臉上晶瑩緊緻的皮膚、 整齊的眉毛公整的眼線與及潔白的牙齒， 每一個項目都極為細緻，沒有多餘脂粉包裝， 以自然的天賦散發閃爍氣質。 我就在想，除了我，公司一定還有不少男同事為她傾心吧？ 「好多謝大家星期六都出嚟，都…真係幾齊人喎！」老闆上台致詞。 「嚟到呢度擺Aunnal Dinner，其實全靠你哋每一位，多謝你哋每一位嘅才能同努力！」 此時後面的大螢幕接著播出一條超級精美的動畫短片講述公司上揚過程， 畫面富有動感，當中還有不少同事掠過， 大家一見自己在螢幕上出現都特別興奮， 比那些婚禮短片的投入度高上一百倍。 完結後大家拍爛手掌歡呼喝采。 老闆再次上台，還有兩位副董事、外資合伙人……和Catherine？！ 為…為什麼Catherine會在台上？難道她是股東之一？ 他們執著刀一起切蛋糕，切後同事們都拉開手上的紙炮， 畫面壯麗，還響起Star Wars的主題曲， 大家都站起來拍掌，董事們牽著手向台下致謝…… 此時感覺是很奇怪，一直以為Catherine跟我平起平坐， 但此刻竟以董事身份在台上祝酒…… 我像一頭比沙更小的螞蟻抬頭看著雲頂上的女神。 台上的大人物們祝酒後走落台， 我見Catherine一直沒有把其中一個董事的手放開， 還緊緊牽著回到主家席，我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們， 經觀察後，我知道了我不想相信的事實， 是她的男朋友就是那個男人…… 「唔係呀！阿Catherine人妻嚟㗎喇……」Ken一邊咬著羊架一邊說。 「人…人妻……？」 「係呀！人妻嘅戰鬥力真係加5點！」 「佢…佢同嗰個董事結咗婚？」 「係呀，嗰個係老細細佬嚟，今年年頭之嘛，我哋都有去飲！」 「呃…哦……」我已說不出話來。 「Catherine係幾得嘅，Wilson一見到就即刻Mark咗！」 「老闆細佬唔係公司人嚟㗎？」 「哦佢開會計師樓，幫公司搞數嘅，所以月頭月尾佢都會上嚟。」 「呃……」 「成日覺得Catherine似一個人，但就係噏唔出邊個…」他一定是想說森奈奈子。 「唔……」 「不過佢白雪雪又有少少肉地，應該幾好砌！」我雖然有同感，但聽著很難過。 「你估佢幾多歲度？」 「使咩估吖，今年生日揚咗啦，都三十㗎喇！」原來比我年長這麼多… 「唉啲女人一過廿五個心就開始怯，驚嫁唔出！」 「公司開咗兩年，佢哋即係識咗一年就結婚？」 「應該係啦…咁咪仲好！Hi到悶晒先結婚咪仲sad，洞房花燭夜都唔想埋牙就唔好啦！」 「唔……」 唔…我已不懂說什麼。 今晚大家都吃著聊著笑著得盡興， 埋在最角落的我也很努力捧出合群的笑容， 但鼻子有點酸，想起跟她站在商場的電動樓梯時掠過的情侶畫面， 那自製的曖昧夠我甜足幾個晚上， 想不到今晚就被轟得稀巴爛， 無知的確是一種罪，於是我被懲罰了。 偷偷看她那邊，看著套她無名指上的婚戒， 然後偷偷隱藏自己的失落。
10. 車主
「聽同事講你都鍾意車㗎喎！」一個沉寂下午，老闆走來跟我閒聊。 「都係睇吓啫…邊有錢養……」 「我有架放咗喺度唔等用，你要可以拎去揸住先喎！」 「多謝老闆……但我真係養唔起……」 「哦，你可以用我張油卡同Autotoll㗎，泊車都可以用我張八達通！」 「吓…老闆……好似唔係咁好……」 「咪當係公司畀你嘅Benefit囉！你有需要真係可以拎去用！」 「多謝老闆……」 「不過唔好嫌部車太老土，E39尾期嚟，等架F10一出我就放咗佢㗎喇！」 「E39都好吖，佢係被譽為寶馬最靚嘅一個設計。」 「哈哈哈，只要有人識欣賞就係好貨！」 「多謝老闆。」 「哈哈，叫我Stanley咪得囉！」 老闆確實待我不簿，我也明白自己在這三個月的表現不太差， 他知我試用期大限將至，希望我能留在公司繼續效力。 這是一個相當前衛的管理手段， 他能放下賓主包袱，明白莫道你在選擇人人亦能選擇你的道理， 除了薪金，還會用這種窩心褔利留住員工，他的成功不無道理。
我像一般大男孩都喜歡車，會買汽車雜誌和汽車模型，
但說到供養一輛私家車，實在太揮霍了， 一來每月要付小劏房的租金， 還要給爸媽家用以及他們的公屋租金和弟弟的學費， 根本沒有想過自己能再承擔一輛私家車的消費。 平時也有借朋友的車子試駕，技術未至於雪藏， 老闆的邀請無疑是一件絕好的美事， 但你真能開口跟老闆借車嗎？人家是老闆呢…… 「Pal呀？」幾天後，老闆在一個黃昏打給我。 「係，老闆。」 「我聽日要飛去北京幾日，你聽朝得唔得閒嚟車我去機場？」 「當然可以。」 「你車我去機場之後就Keep住架車啦！」 「吓……」 「不過架車放咗喺長沙灣，要過去拎。」 「無…無問題……」 「車匙我放咗喺我張枱左面第二個櫃入面，不過應該要摷到底。」 「吓我去您張枱摷嘢會唔會唔係咁好呀……」 「唔…咁我同Tracy講吖，叫佢摷畀你啦！」 「呃……知道…唔該老闆……」 「咁聽日…七點半嚟到數碼港喎！」 「貝…貝沙灣？」 「係呀！我住一期，你停喺巴士站嗰度得㗎喇！」 「知道……」 「唔該晒你，咁我哋聽朝見喇！」 「係，老闆。」 「叫我Stanley咪得囉！」 真是貝沙灣… 我又想起Catherine和……
「喂今晚落Sunset飲嘢喎！」鄰座的Ken邀我。
「我…我唔喇……」 「成班同事都去喎！」 「唔喇…我聽朝一早要車老闆去機場。」 「吓！？乜而家連司機都做埋？佢當你係咩呀！」 「唉…點解所有嘢去到你度都會變晒負能量嘅呢……」 「咁係吖嘛！好心佢自己請個司機啦！」 「呃呃呃……你哋玩得開心啲喇。」 我知這是Stanley一片苦心， 知我不懂開口借車才出此下策，找個機會把車借給我。 未幾，Tracy便靜靜把車匙遞給我：「楊生話低調啲。」 我輕輕笑了一口，拿著這條印有寶馬標誌的車匙，感覺實在太奇妙。 突然成了半個車主，腎上腺素立即急升，難掩興奮的心跳， 立即離開公司跑到長沙灣的露天停車場！ 臨別前打量了一眼Catherine的位子， 她的Chloe手袋還在椅子上……
老闆的二奶，是一輛黑色530i，配19吋黑鈴、M-Sport包圍和直出氣喉，
看上去一點不老土，是內裝比較陳舊， 皮椅和軚環都有一點勞損的裂痕，但絕不影響車子本身的貴氣！ 我從來都沒有開過寶馬，坐上司機位實在有種做夢感覺。 開動車子，隆隆的喉管頃刻叫喊，直六引擎的驅動聲音非常實在！ 駕出車場駛到馬路，過程妙不可言， 特別是把她泊在家附近的停車場， 一種熱烈的感動從心窩湧上頭， 我竟然能夠擁有一輛五系寶馬！ 第二朝五時便起床了，天還未光便拿著水筒和抹布到停車場洗車， 這種男人的浪漫，比抹地洗碗好上一百倍！ 車被我抹得光潔如新，感覺滿足！ 繼而開車到附近大排檔吃早餐，清晨時份的周六， 車子隨意停在門外霸氣盡現，兩步便到達大排檔相當方便， 一邊吃火腿通粉一邊欣賞這輛帥氣的寶貝，無比喜悅。
七時十五分便到達貝沙灣門外的巴士站，
發一個短訊給Stanley：「老闆，我到達了。」 他便打來：「喂我落緊嚟㗎喇，好快！」 站在入口等了一陣子便見他拉著行李箱出來， 我連忙上前替他拿好行李過馬路再放進車尾箱， 很順利便開車跑到機場。 「Stanley你食咗嘢未？我有份腿蛋治。」 「哈，多謝！」 「係我多謝您至啱。」 「唔好咁講，好揸嘛？」 「好呀，估唔到您落咁重料！」 「哦，我有個朋友開車房，嗰陣接返嚟已經搞好晒，你估吓幾錢？」 「唔……我諗都要十幾個喔？」 「十個咋，哈哈哈哈！」 「抵喎！」
「OK㗎！而家放出去都仲值六七個㗎！」
「架車好夠力，軚感又好！」 「我就嫌佢太重，有時揸得耐手都軟埋！」 「我覺得啱啱好呀，啲日本車堂軚真係好輕，無乜質感…」 「咦你揸過咩車呀？」 「都係朋友車，Jazz呀…Corolla同Civic都揸過……」 「咁呢架應該會好少少！」 「係好好多呀！」 「揸住先囉！等你第時再買多架好少少嘅！」 「呢架已經好好…真係好多謝您……」 「客咩氣，但記住下星期二過嚟接我呀！」 「知道，我收到您個機位Email，星期二晚11點55分KA772。」 「哈！我都唔記得咁Exactly……」 「我送您上去吖。」 「唔使喇，呃！油卡好似喺右面個櫃仔度，呢張我張八達通，用住佢泊車先啦！」 「係……」 「仲有…個Autotoll……哎！喺架A5度……」 「呃唔使㗎喇…隧道費我仲畀得起……無問題㗎！」 「咁好啦，星期二晚見喇！」 「知道，一路順風。」
雖然Stanley沒有說明星期二晚後這輛530i下場怎樣，
但我就當做四天車主已夠開心。 得要好好利用這四天光陰，嚐盡當車主的樂趣， 現在就先跑一轉環島遊再吃午餐，然後回家休息一會， 晚上接載爸媽到外面吃飯，他們一定很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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