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014

(轉貼)【殘忍的偷戀】小姓奴 - 36-40

36. 生日快樂 

那次澳門之旅,我們都異常回味,點滴還是記憶猶新。 
但回來後落差實在太大,酒店高床軟枕,連沐浴露都用上Hermes, 
但返港後又回到這個二百呎不夠的現實。 
記得一起躺在按摩浴池一邊看著窗外的燈塔轉動, 
她說假如這是溫泉的話有多好。 
我把這個放進袋口裡,回港後對好時間, 
便到國泰假期偷偷訂來三個月後的北海道溫泉之旅。 

大時大節我們都沒法一起度過,不說情人節, 
連端午中秋清明,我們只能憑月光寄意, 
知道彼此是在同一個月色下思念對方就好了。 
但三個月後的Boxing Day,我們是能順利同遊的, 
因為我知Costa Cruise送了四張遊輪船票給Stanley和Wilson, 
亦知道名單上的四人分別是Stanley與新女友,Wilson與星加坡的二奶Tracy。 
他們的行蹤無所遁形,全因我就是替他們打點旅程的那個幫兇。 
只是,Wilson意想不到這個幫兇一方面替他辦理出海偷歡的事宜, 
另一邊又跟他的妻子到雪上偷情。



我訂了一間在登別的高級溫泉旅館, 
濃濃的和風感覺令人不禁想起《戀愛世紀》的情節, 
照片裡,酒店內裝簡潔細緻,營造出強大的空間感。 
日本溫泉酒店以大眾池為主,很少設置獨立風呂, 
大眾池又分男女界,那即是無法實現初衷。 
這間溫泉旅館特別之處,就是擁有北海道鮮有的私人露天露台, 
露台設置風呂,價格當然比一般為高(高出接近一倍)。 
但一想到能跟面紅紅的岑沛琳一起在飄雪中浸泡熱騰騰的天然溫泉, 
浸泡後光著身一起牽著手回房間中,身也來不及抹乾就纏在一起滾到塌塌米上翻來覆去…… 
一切都值回票值。 

這陣子不斷搜尋關於北海道的資料, 
冬日好去處、必吃名產、地道體驗路線、慶節活動、自駕遊利弊等, 
瀏覽數十個旅行網誌,收集香港全部旅行社的行程資料, 
以豐富而舒適,寫意又難忘為宗旨, 
拼湊出最貼心的溫泉之旅,比工作更要用神。 

每次跟她獨處,我也按不住興奮心情流出一點暗笑, 
她每次見我鬼祟的笑容也使勁盤問, 
以為走光、以為口紅出界、以為自己嘴角有剩食, 
就是猜不中我暗中安排的驚喜。


打算在她生日送她一本自製的旅遊天書, 
裡面全是剪剪貼貼加手寫的一本DIY北海道冬日溫泉旅遊指南,再送上機票。 
屆時我們就能拋開一切煩擾瑣碎,走到一個只需要彼此體溫的國度。 
對了,她有足夠的禦寒衣物嗎? 

「喂…Pal!」 
「哦…係……?」 
「做咩呆咗呀?有…緊急事?」 
「哦唔係…無嘢……」 
「有事去做咗先啦!」 
「無呀…可能…飯氣攻心啫……」 

「遊輪嗰度搞掂未呀?」 
「哦,搞掂喇。」 
「好似話落船嘅話要Visa先入得境喎…」 
「哦,我幫你哋申請咗㗎喇,即日停留唔使咩證明文件。」 
「哈,咁就好!你辦事我放心。」 

「係呢老闆,Wilson會喺香港去定…星……」 
「殊……」 
「……」 
「香港呀…」 
「即嗰位小姐會過嚟香港?」 
「細聲啲細聲啲…係呀……」 
「咁…使唔使幫佢安排?」 
「唔使喇,佢會自己搞掂……」 
「係…知道。」 

「Pal,你行得開咪一齊上嚟玩囉,出公司數啫!」 
「唔喇…我好易暈船浪,嘔足七日㗎會……」 
「係?咁弱雞㗎你!」 
「係呀哈哈哈……而且三個月後嘅事我真係預計唔到…」 
「你…諗住……」 
「唔係呀唔係呀!我只係連聽日嘅事都未知,何況三個月後…呢……」 
「你容易暈就唔迫你喇,不過聖誕節上去應該幾好玩啫!」 
「Boxing Day……」 
「扑…腥…地……你明嘅,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這麼巧,老闆也提起這事。


跟岑沛琳戀上第三百天,是她的生日,處女座的最後一天。 
這個巧合,是好是壞令人驚喜又失落。 
驚喜是我們第三百天的紀念竟是她的生日, 
失落是她的生日無法留給我。 

縱使人家或許只為交功課跟她吃飯送禮, 
但也比我這個對她朝思暮想的人名正言順。 
預早一星期完成的旅遊指南、 
可愛的翠兒保暖耳罩與及一張模擬機票也不能於正日送出。 

原本應屬於我的星期四,被他間接搶了,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獨自去餐廳吃一頓毒自的燭光晚餐。 
把孤獨一件一件切開,再一口一口放進口。 
吃完後,消化中的脾胃收縮谷出一道悶氣:「好寂寞。」 
但我喜歡這種可憐的感覺,愈可憐感覺愈爽, 
自我憐憫,自我偷泣,過足M男癮。 

離開餐廳,發現停在餐廳門外的破廟有一點異常, 
窗前的水撥夾了一張白色單據, 
謝謝,是違例泊車的告票。


Dear Catherine,
Happy Birthday, have a good one!
Grace.


我發了一個鬧情緒的訊息給她。我想跟她說剛才的梳乎厘很好吃,
跟她說我做了禮物給她,跟她說我這刻很想她……
但在她手機裡,我只是那個該死的舊同學Grace,又憑什麼說想念?!

當然,我是一個相當稱職的Grace,不越界,不侵佔,不進擊,
Grace是個謙卑的人,只要做亞軍,仍然很興奮。
只想知道我的冠軍跟她的冠軍現在吃著什麼說著什麼幹著什麼,
她又有否想起我這個亞軍?
會像那天被冠軍幹著時想起這邊的亞軍嗎?
被中出之後會想念亞軍前晚的餘溫嗎?


想到此,我又崩潰了……

像個瘋子在焗熱的金馬倫道戴上翠兒保暖耳罩蹲在街邊哭得斷腸,
為何我要愛上別人的愛人?

跟別人的愛人戀上,
是明知她會跟別的人做愛也要若無其事,
或許跟前女友的性生活不過不失,
我以為做愛只是一個生物交配的別名,
直到遇上岑沛琳才明白做愛的「愛」真是關於愛,
是通過肉體交纏製造另一種愛,
那種激烈的起伏、餘溫的悸動、回懷的思念,
通通都由那些一抽一插擠出而成。

眼淚來自該死的佔有欲,
原來愈愛便愈想擁有,愈接近一個人便愈遠離自己,
我確信我們彼此都交換了靈魂,
但想到她正跟另一個男人製造那種深層次的愛,
心中的絞痛令眼淚無法抑止……

刺痛後已十二時多,眼睛哭得腫脹,
洗澡後打算抱頭大睡,明天請個病假把頭藏到深淵裡。
豈料關上燈後一秒,門鈴響起,打開門,是她,岑沛琳。

她穿得一身漂亮,卻抽泣得像走失了的小孩,
站在門前擦著眼:「嗚…我好辛苦…嗚嗚……」

我把她一抱入懷,出自想念,也出自憐惜。
我很想她,想跟她度過生辰,
吹蠟燭吃蛋糕送禮物抱她至天亮,共同跨越新一歲。
她哭成淚人,知她一路上已經哭著,雙眼像我一樣腫了、臉紅了、妝也溶了。
她用力抓著我的背抽泣顫抖,我想把事情搞清楚,
但現在只能以體溫撫慰聲嘶力竭的心靈。我們在門前擁著,
她的哭聲傳遍整條走廊,感覺像Left4Dead裡面的Witch。
直至隔壁的陳先生開門了解,我們尷尬的分開了,
他說:「呃…嚇死我哋…仲以為……」
我勉強擠出笑容道歉:「唔好意思……」

拉她進屋,沒有電影橋段那種二話不說擁抱至床上激戰,
我先把她安頓在沙發,然後沖一杯暖暖熱茶,
她接過來輕輕喝了一口:「好熱啊……」

我替她的茶吹風散熱,
她呆呆看著我:「林俊傑點解你要咁溫柔…今晚成個腦都係你……」
我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把茶遞回。
她的眼影早已化開,髮尾被眼淚沾濕、特意塗上的胭脂都溶解,
一向明豔照人的鬱金香變成頹垣敗瓦的凋菊,惹人可憐。
妳又知道我剛才也大哭了一場?

她問我是否打算睡覺,我答是。
她問我有沒有想她,我答有。
她問我有多想,我答很想。
她問我可否給她借宿一晚,我答可以。
她問我明天能否請假一天陪她,我答可以。
她說餓了,我說去煮吃的給她。
她說想洗澡,我說洗澡後出來吃東西。
她說要毛巾,我說用我的。
她說要牙刷,我說用我的。
她說要睡衣,我說穿我的…

浴室傳來水聲,我也開爐給她煮即吃米粉。
一邊攪拌假魚湯心一邊下沉,她究竟遇上什麼事?
Wilson接下班、上車、到餐廳、吃飯、吹蠟燭、收禮物…回家…然…後……
難道她患上夫妻性生活驚恐症候群?
只要夫妻間一碰上便立即出現抗拒、驚慌、嘔吐感?
然後哭著掙扎、逃脫、跑走?
Wilson連忙扣上褲鏈上前追隨,
但如無線劇集一樣永遠趕不及升降機關門一刻:「Catherine!Catherine!」
他拍著升降機門叫喊……

(劇情傻的嗎無極限)。

岑沛琳披著浴巾從浴室步出:「我可以著邊件衫喔……」
立即想起喜劇之王的張柏芝,多想給她一件白恤衫,
但最後是一件黑色T-shirt。

看著她一口一口把米粉和魚蛋吃光,可見她真的餓壞了,怎麼了?
不是在西餐廳吃得滿滿嗎?
卸妝後疲態盡現,紅著的眼簾搖搖欲墜:「好味喔…唔……我眼瞓喇……」
我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小朋友,食完嘢就去瞓會胃痛㗎!」
她扁扁嘴又笑一笑,從後擁著雙手捧著碗筷的我,
又怕假魚湯打翻,又想捉著她的手撫慰。

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我拿起結他坐在床邊給她唱了一首歌。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and let me sing forevermore,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Happy birthday...

她嘴角微微彎起,我鑽進被窩從後把她擁著,
她捉著我手背依偎,但我們沒有幹起來。
要撫慰這個剛剛憂傷過度的女生,情慾不會是最好方法,
唯深深的擁抱才是最佳選擇。

我們已多麼的熟悉,
我不再為老二碰到她的屁股而感到尷尬,
就緊緊的貼著,用身體構成一度防護網,裹著她的身心。
大煞風景又得要提及的,是從後擁抱的弊處,
鼻子不斷被她的秀髮撩弄至痕癢,
而雙手又在她胸前重疊不能伸手舒緩,
實在很痛苦,但我知她被我擁得很安心,
不久便呼呼睡著了。


乞……


為怕弄醒她,我把那個「嚏」字活生生嚥回去。
這個巴不得的情況下,整晚也睡不了。
但聽見她深深的呼吸聲、
胸懷隨和的起伏與及小腿緊緊纏著我,叫人安心。
意想不到,她的三十三歲生日晚上竟如此峰迴路轉的回到我身邊,
這是上天給她的生日禮物,還是給我人生的安慰獎?

對了,說起,我忘了送出禮物。

37. 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昨晚忘了拉上窗簾,日光射進眼簾令人在半睡半醒中掙扎…
微微意識間知道自己正擁著她的體溫…
然後跟夢裡的士多啤梨蘋果橙混作一團…
她轉身過來吻我…
印象中我有報以甜蜜的微笑,然後又昏過去…「林俊傑,早晨」
我好像聽到這句話但又不肯定……然後便醒來。

醒來時,身邊的空間只剩下一道虛線,
岑沛琳已不在枕邊…在客廳嗎?
我們昨晚……昨晚好像什麼都沒有作過…
還是……我睡得太熟,腦筋未蘇醒?
廚房好像傳來煎炸聲,又好像聽到浴室的花灑聲……
花光力氣和意志爬起身,走出睡房發現四壁空洞洞…
岑沛琳走了。

她沒有留下字條和信件,只有半杯清水,把它倒進口,
嘗試感應她的氣息…三…二……一,
她的悸動消失了,我回到孤獨的空間……
昨晚彷佛一場夢,幾乎連她出現過的事實都要推翻,
一切都回到原地,昨晚的擁抱、三日前的接吻、三十日的旅遊、
三百日前的表白都成一場驟光驟暗的海市蜃樓,
迷迷糊糊如墮入日月星辰,上一秒之前的興奮就像從來未發生。
唯一可做的,是上班
 

才九時多,慣性遲到的同事們都未有上班,
我獨自在公司期待她在大門出現。
十時多,同事們陸續回來,大門開開關關但始終不是她。
收到老闆電話:「Pal,我喺美心,落嚟一齊食早餐吖。」
罪疚感又突然翻滾,直覺他已知弟婦昨晚的行蹤,
她畏縮了,坦白從寬一五一十轉成污點證人。
消息內部發佈後,老闆要在親情與工作之間取捨,
但無論在公在私,我這個勾義嫂的男朋友也不得原諒,
一是離職,二是被離職。

「喂!使唔使買嘢食先?」老闆見我進來打了個招呼。
「唔使喇…我…食咗嘢先返工……」其實是沒胃口。
「唔…喂我有啲嘢想同你講…坐吖。」來了。
「係…」出得嚟行,預咗要還……
「我諗住賣盤。」吓?
「吓…」
「點睇?」
「咁突然?」
「我都諗咗一段時間,難得有好價,賣到的話真係退得休。」
「咁我…咪失業囉?」
「我仲有其他範數嘛,你繼續幫我手啦!」

「我覺得個Market好快飽和,早走著數。」
「咁班同事點呀?」
「老細唔同啫,公司仲喺度㗎嘛,大家可以繼續留喺度。」
「咁…唔…我…未夠班畀意見……」
「我同Wilson商量過,會將重心移去星加坡,嗰邊潛力好大。」
「星加坡……茶莊?」
「茶莊興趣嚟嘅啫,係做返Social Media,因為嗰邊其實未起步。」
「咁點解唔開分公司要賣咗呢度?」
「香港呢邊已經由藍海變成紅海,好快就開始鬥平鬥賤唔再值錢。」
「即搵新出路同時又要止蝕?」
「諗係咁諗。」


之後都是賣與不賣、利與弊的商議,
重點是內容不關於岑沛琳。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有了上次經驗,今次沒有像上次驚惶,看來只是電話沒電。
她是個成年人,平日行事成熟,間中才在我面前撒半下嬌寵,
才不像中學生事無大小都走上天台乘涼。

我猜她大概回了家更衣沖洗收拾心情,
至少要替手機充電。那時WhatsApp開始流行,
免費下載期間還極速普及了,雖然我們之間還是以短訊溝通,
但我能偷偷在WhatsApp看到她的最後上線時間……

是昨晚六時多。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十二時多,猜她把電話關著充電,躺在床上翻睡中。
今天閒得很,沒有她的公司變得乏味,但還是慣性間歇偷看斜對面方向。
手執滑鼠,對著北海道的朦朧雪景發呆,
但視窗後面早已準備一個複雜又難明的Excel數據表,
以便有人走近時掩飾自己的百無聊賴。

她醒來了沒有?
回家會否跟Wilson撞過正著?他們會吵起來嗎?
是為星加坡計劃而爭執?還是彼此的好事都敗露了?

「喂Pal,今晚去CEO唱K喎!」
「唱K?」
「Catherine生日嘛!」
「Catherine?佢今日都無返。」
「人哋生日,尋晚梗係執咗幾劑,唞返日,今晚先有力切蛋糕㗎嘛!」
「哦……約…好晒嗱?」
「約好啦,爭你咋!」
「係?」
「係呀!」
「哦……」

「人哋生日,尋晚梗係執咗幾劑,今日抖返日,
夜晚先有力切蛋糕㗎嘛」這句話可令我沾沾自喜,
Leo又怎會知道他的理所當然就是錯了!

偷偷告訴你,
那位叫Catherine的美妻少婦女同事昨晚是跟我同床熟睡!
我能看到Leo和其他同事看不見的一面,
我能觸碰連Wilson也無法觸碰的心深處,
這些和那些的機會都是屬於我的,不知她現在想我嗎?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等不到天黑,煙火不會太完美…回憶燒成灰,
還是等不到結尾……她曾說的無所謂,
我怕一天一天被摧毀…Yeah……
等不到天黑,不敢凋謝的花蕾…綠葉在跟隨,放開刺痛的滋味……
今後不再怕天明 ……我想只是害怕…清醒……」

「Pal估唔到你唱歌幾好聽,成個曹格咁喎!」
「哈哈…曹格勁好多……」
「喂不如唱埋《背叛》吖!」
「唔好玩我啦…呢首好難唱㗎……」
「你把聲咁高,得喎!」
「唔好啦…我唔想走音嚇親大家喇……」
「喂大家畀啲鼓勵曹Pal!」

「曹Pal!背叛!曹Pal!背叛!曹Pal!背叛!曹Pal!背叛!」

「呃…唔好啦……」
「嗱不如咁,你清唱兩句都當過關喇!」
「艾~愛…只剩下無奈依……禾我…一直不願…再去猜依……」
「嘩哈哈哈哈!黐線超似呀!」
「哈哈哈…我淨係識呢句咋……」
「再嚟再嚟!唱多句啦!Chorus!Chorus!」
「把手放開不問一句 Say Goodbye…」
「繼續繼續!」
「當作最後一次對你的溺…咳咳咳…愛…哈…唔得喇…去唔到喇我…」
「好嘢!曹Pal好嘢!」

啪啪啪啪啪…
大家都為我賣力獻唱報以掌聲,感覺非常熱鬧。
可是場內坐滿廿多人,女主角還未登場。
本著買醉狂歡的來賓未有留意,
但我已經焦急起來,時間愈過心愈憂慮,
岑沛琳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她遇上事故嗎?
還是遺失了電話?Wilson呢?
他也未有出現…

然後,
她的失蹤已變成她與Wilson兩公婆之間的事,
再次把我這個第三者拒諸門外,
我又變回一粒細沙,能為她做的是零。

然後,Wilson出現了…

「嗨各位…Um……女主角今日有少少事嚟唔到,
為咗表示歉意,今晚張單由小弟負責,
希望大家飲多兩杯,盡興而歸,嚟,我敬大家一杯先!」

Wilson單人匹馬融入群體之中,
唱的唱玩骰盅的玩猜枚的猜若無其事。
卻難為了坐在一角心急如焚的我……
究竟發生什麼事?

岑沛琳怎麼了……

要是出了事,你還能在這裡跟這班醉醺醺的同事柴娃娃嘻嘻哈哈?
要是問,我又應該如何問起?或許只是心虛作崇,
作為一個普通同事參加一位女同事的生日派對而見不到壽星女時,
倒也會覺得好奇,關心一下是常識吧?

「喂Wilson,你太太無事嘛?」我竟然稱呼自己的女朋友為他的太太,多荒謬。
「哦無,佢有少少感冒,想喺屋企休息吓啫。」意料之內的官方答案。
「咁你唔留喺屋企睇住佢?」感覺像美國情報員的測謊。
「佢食咗藥瞓咗,我咪出嚟留個Comment囉,哈哈哈……」厲害。
「哈哈哈,你真係一個好老公!」
「哎呀…哈哈哈…」我忘了他其實知道我知道他的事…
「班友知你請,已經叫咗十支芝華士,睇嚟你真係留名一身蟻喇…」
「最緊要大家撳Like啫,哈哈哈哈…」

看來我是無法在他身上套出真相,
但我相信岑沛琳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或許只是搬回娘家罷了。
但電話整天沒有打開,作為銷售員的她,此舉實在有於異常。
現在唯一能做的還是等待,我記得我們最後一秒相處時間,
是和諧溫馨的,我們擁著睡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臨別前,我依稀記得還有一個甜美的Kiss Me Goodbye……
愛情的滋味,此刻終於了解,
原來不單單只是不見時失落見面時快樂,
幸福與悲傷還會越過中線交叉走位。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我確信她的盡快回覆名單中,第一個是我。

38. 高與乾燥

沒有岑沛琳的第一天是星期六,雖說以往星期六都不常有機會跟她見面,
但她消失後,相距已不只20公里,失去能計算的長度是無盡,
無盡的長度叫人絕望,絕望令時間無限減速。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一天間,這把友善、輕鬆、親切的聲音,
我聽了過百次。



沒有岑沛琳的第二天是星期日,雖然以往星期日都不常有機會跟她見面,
但她消失後,相距已不只是20公里,失去能計算的長度是無盡,
無盡的長度叫人絕望,絕望令時間無限減速。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兩天間,這把友善、輕鬆、親切的聲音,
我聽了過二百次。



沒有岑沛琳的第三天是星期一,今天她仍然缺席,事情已變得非比尋常。
一方面極度擔心她的處境,另一方面又有點憤怒,埋怨她靜悄悄拋低我一聲不響,
難道在她心裡,我就是這般渺小?
那些外在的擁抱、親吻、撒嬌;
那些內在的依偎、依賴、信任都跑到哪去?
什麼都能如夢一場,如霧一樣?她今天能拒我千里之外,
明天也能狠下心腸把手放開,連再見都欠奉。
人說思念是一種說不出的痛,被深愛的人漠視,比思念痛十倍。

星期二,早上要到澳門為老闆處理新店的裝潢事宜,
沿途的噴射船、碼頭、計程車至不遠處的索菲特酒店,
也印滿了我們的足跡,那些其他人看不見的腳印。

老闆說這是一間「酒館」而不是酒吧,
是純粹品嚐和分享美酒的地方,
不是吹喇叭搖骰盅擲飛標的劈場。
這是老闆的夢想,他說要把品味分享,
但香港寸金尺土,分享品味實在太奢侈,
所以來到他常踏足的澳門。

是次項目關乎夢想,老闆比業務更緊張,酒館內外一事一物也相當仔細,
上至大門色澤,下至紅酒櫃之間距離也一絲不苟。
這邊工程展開第十天,老闆身在外地,於是派我越洋監工……
豈料走進舖位內,嚇呆了…

是我表達能力有問題還是他們理解能力過低,
是港澳兩地的廣東話有差異還是我的廣東話太削,我們就是無法溝通順利,
例如大門,多番提醒老闆要求門鉸要在右邊,他們最後裝到左邊;
主廳的兩盞大吊燈,老闆要求打斜放置,他們最後以對稱垂直方式掛在天花板;
牆身要塗啞啡色,最後塗了光面灰色……他

們理由是,門鉸安在左邊才方便一般右撇子客人;
打直放吊燈,燈光才能傳遍整間酒館;
牆身灰色是因為地板已是啡色,牆身再塗上啡色感覺會很壓迫……
他們根本不是裝修工人,是藝術家!


「我Hi Auntie而家我開舖頭定你開舖頭呀?」


當然只能說在心中。

門鉸在右邊,是因為老闆的爸爸是左撇子,那是一份情;
吊燈的位置,是為方便一些喜歡較幽暗位置的客人;
而牆身的顏色是參照法國波爾多一間著名酒莊的裝潢而決定。
裝修工人以專業分析提供最實際的意見,
並堅持和堅守自己的經驗和想法:

「裝修嘅嘢你識條春咩,邊向左走向右走度有人咁好樣放㗎,
係咪聽向左走向右走錯你老細講嘢呀!」


想不到我未開口,他們已直線抽擊,
人善被人J,我被J得一身精。
老闆堅持不聘請室內設計公司代辦,
希望以最直接的溝通方式完成夢想,
又怎會想到跟裝修工人溝通是一種極級的煎熬,
最後難為我這個小家嫂…

「Hi Auntie你話唔到事就叫你老細嚟,
一陣間搞錯咗又話我哋做錯嘢就真係多得你唔少!」

對,說是老闆的助手替老闆監督,實際上一看就知我只是跑腿一名。
跟私生活一樣卑賤。我只是跟福晉躲在柴房鬼混的小太監。
只要戀情被揭發,馬上便成一宗醜聞,小傑子人頭落地不在話下,
還連累福晉一同凌遲處死,實在難辭其咎。
反而皇爺怎樣花天酒地也是情有可原,三妻四妾乃有能者之大成,
而我,自出娘胎已知一世為奴,只怪起跑線距離終點太遠,
加上沒有一對V8腳趕路。

捧著被插到開花的屁眼回程,坐下時還要提起半邊屁股,
心中不斷響起裝修判頭的聲音:「Hi Auntie你話唔到事就叫你老細嚟啦!」
這趟好像白行,但至少叫停了工人一錯再錯。
回到香港六時多,心情跟天色一樣沉,
中了箭的心多想找個肩膀依靠,一個可以依賴的地方…
至少讓我知道一直努力不懈是為了什麼。

軟弱只想到她,和從小長大的娘家,我多聽一次留言:
「Hello我係Catherine,唔好意思,而家聽唔到你電話,請留低口訊,我會盡快覆你!」
然後便打回家:「媽咪,仲有無飯食?」
當聽到媽媽從另一邊回答:「啱啱洗緊米,今晚有蝦碌食!」
軟弱的心靈就在擠滿人的巴士之中落淚而不失霸氣。

「做乜咁突然嘅?」
「哦無,今日早放咪睇吓有無得痴餐囉!」
「真係啱!細佬今日突然話有嘢做唔返嚟食,我哋兩個仲驚食唔晒㖭!」
「細佬近排係咪好少返嚟食飯?」
「係呀,可能佢做啲咩學會幹事又要拍拖,一個禮拜都返唔到嚟一次。」
「唔,我以前其實都係咁……」
「咁讀大學係忙啲㗎喇!」
「唔…其實我以前就算得閒都會身痕另搵節目…」
「哈哈哈,後生仔多嘢玩正常嘅!」

「我以前唔知屋企有幾好……」
「屋企啲飯無味精囉哈哈!不過媽咪都會掛住你哋㗎,多啲返嚟吖!」
「媽咪……」
「哎喲,做咩仔?」
「媽咪…對唔住……我以前真係唔明白您有幾好……」
「哎喲仔…無嘢呀,仔大仔世界嘛!」
「媽咪…嗚…媽咪我而家先發現出面幾辛苦都好,原來仲有個地方等緊我……」
「哎…傻仔,乖!媽咪知道你出面辛苦喇……」
「媽咪…對唔住……我以後會多啲返嚟食飯……」
「好呀,不過早啲同媽咪講,我買你鍾意食嘅魷魚!」

弟弟現在經歷的,我也曾經歷過,
外面花花世界樂不思蜀,
娘家的飯只是中國人禮節上的無謂應酬。
直到搬出外頭自住,開首猶如重獲自由,
通宵便通宵、長眠便長眠、打丁便打丁,
但一個月後開始發現要維持一個家原來相當費神,
不停洗衫、抹地、洗碗、更換床單補充日用品已夠忙,
有時明明餓著也不願去煮,因為煮完又要洗,
索性斬腳趾避沙蟲蒙頭大睡忽視腸胃,
要是突然猝死,可沒有人會知道。

今晚的晚餐特別溫馨,跟爸媽一起吃飯格外愉快,
頓時忘記今天被奚落的難過。
終於體會年紀愈大,對著家人的時間愈少的相對論。
說得悲哀,我們還有多少時間留在爸媽身邊?這個防空洞又能撐得多久?
今晚看到媽媽頭頂幾束白髮,我才醒覺她真的老了。
或許這是成熟的證據,爸媽老了,我也不再年輕。

「女朋友呢?」媽媽問。
「唔…佢唔得閒……」這是教人尷尬的好問題,因為我都不知道她在哪。
「沛琳真係好女仔嚟,又靚女又有家教,多啲帶佢返嚟俾媽咪見吓啦!」
「哦…有我仲唔夠?咁貪心仲想要多個!」
「再多一個更加好㖭呀哈哈哈哈」爸爸亂入。
「唉…我自己都未搞掂,點生喎……」
「唉有我哋嘛!你老豆恨做爺爺好耐㗎喇!」其實是媽媽恨當嫲嫲。
「我肯,人哋都未必肯啦…咁後生就要拖住個小朋友…」
「唔係喎,媽咪睇得出沛琳真係幾鍾意你㗎喎!」
「係?何以見得呢師太!」
「人哋成晚都拖住你隻手㗎,幾Sweet!」
「唔……」
「喂點解唔食蝦呀!」
「呃,係喎……」

跟爸媽一起看電視至十一時多,
媽媽說:「夜喇仔,返過去都成十二點幾一點,快啲走啦!」
這是我對爸媽最依依不捨的一夜,
我知只要踏出家門第二步,那些孤獨和失落又會湧現。

防空洞又好,避難所也好,
外頭還是兵荒馬亂戰禍連年,我依然要獨個面對。
很少時間坐巴士,閒出來的手亂按電話,今天走過的路滿是她的畫面,
很想知道這刻她在做什麼、想什麼、有否想起我……
不見一日如隔三秋,這是第十二個秋天的乾燥,
Don't leave me high…don't leave me dry…… 

39. 寂寞讓我更快樂

「林俊傑,不如我哋名正言順喺埋一齊!」
「真…係可以?」
「我想同你生個小朋友,要似你又要似我!」
「好…好呀……」
「你想仔定女?」
「我…無…無所謂…最緊要係同妳……」
「我鍾意仔!你唔喺屋企嗰陣都仲有個你嘅細碼陪我!」
「咁我哋生仔啦……」
「不如去旅行?」
「想去邊?」
「我想去馬爾代夫!」
「好呀…」
「好想一瞓醒就攬住你。」
「咁去長洲都得喎……」
「銅鑼灣好似有得Book房!」
「Book咩房?」
「Spa吖!聽講嗰度啲焗海鮮飯好好食!」
「咦…咁跳Tone嘅……」
「你想食飯、意粉定薯菜?」
「飯、意粉定薯菜……?」
「行快啲啦!落雨喇!」
「哦……」
「I Believe,當我在你家門口…」
「吓?」
「下雨了,你看了也會難過……」
「I Believe,你不說話的時候…」
「也是一種其實你在回應我……」


雖然不曾說,相信妳正在懂,
就算牽的不是我的手,我不真的難過……

呃!我在哪?
很光…唔…是鬧鐘的設定音樂……
原來…只是夢一場。

從甜蜜的美夢醒來,美好感覺瞬間退去,剩下異常的失落。
假的,剛才真實得令人落淚的新舊交錯片段全都是假的,
回到現實,她還是不知所蹤,我依然被拋棄中,
落差之大叫人心如刀割,岑沛琳妳都不再愛我了。

被摩耳甫斯捉弄了一整晚,這是有生以來最失落的早上。
起床刷牙洗臉、更衣……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值得起床?
還有什麼理由繼續上班?
哪一個人發明了返工?
我已忘記第一天上班是為了什麼,
或許那年還未有一個肯定的生活目標,
生命還未出現焦點。

嘆一口氣,披上西裝出門,到對面的停車場取車…開車……
小心翼翼的駛出幾公分空間的車位,
然後轉轉轉轉了一百個圈離開車場走上地面,
今天情緒太低落,什麼都變得冗長、煩瑣、納悶。

為何我要租這個爛場?!
每月只要多付三百元便有更多選擇,為何要省這筆婆仔錢?
每天提心吊膽瞻前顧後才能駛出車場,何苦如此自虐?
這部車被調低了車身,每次上斜落斜也要格外當心,慢駛至龜速直到完全通過,
以免車頭被斜路擦損,每次聽見頭唇跟地面擦出「咔咔咔咔咔咔」的聲音,
心淌血的疼痛,自殘感覺很不爽……

操你媽又塞車!干諾道中能否一天順暢?
由干諾道中塞到告士打道,直至走上東區走廊橋口轉入維園道,
整個世界彷佛豁然開朗,車子終能開上70公里…
心情極度煩燥,下車時異常憂心不穩定情緒會影響工作表現…
或許吃一個豐富的早餐逗自己一個高興吧?
此時電話就響起:「喂Pal,你…返咗公司未?」
接到老闆的電話,突然有一種透不過氣的負能量,才九時半就來催促嗎?
你早上班是否就要人家跟你一樣同步?世界是否要圍著你走?

可幸是,已亮起訊號燈的引擎依然保持正常運作,
立即自我內部調節維持暢順:「早晨老闆…我已經喺樓下,你食咗早餐未?要唔要外賣?」
不得不佩服我這個專業跟班何等稱職。
在這個社會,能堅持到最後就是贏家,
起步與止步就只是一線之差,取決不是IQ,是EQ。
要爬上金字塔頂,忍耐就是王道,世途險惡急風驟雨,忍到最後始終會勝利。
我一向在職場上很會忍耐,有著被潑屎也不動氣的銅皮鐵骨,
但偏偏難過情愛這一關。老闆剛回香港,
找我是為了酒館的事,我如實答覆,他生氣起來,
說要親自過江向那個不知好歹的判頭淋狗血。

掛線後有一點驚恐,我的壞心情差點毀了老闆對我的信任,
幸好EQ及時臨危受命現身鎮壓,不然就壞了這三年建立的形象和努力,
呼~看來今天跟人少接觸為妙……

已不抱希望的星期三,她的位置意料之內依然空置,
或許我得要開始習慣沒有她在的公司的日子了。

打開Outlook又一大堆新電郵湧出,又要開始工作。
工作列長期開著三四個Word、Excel檔案,
加上開著的電郵和網頁,夠填滿一整個早上,回頭看又說不出實質做過什麼,
忙碌的確令人忘憂,但到了午膳時間,
又想起從前每天都渴望跟她共餐的心情,
看著她跟其他女同事熱熱鬧鬧一夥兒外出前回眸我一眼,
有時還做一些小口形問「你食咩呀?」、「仲唔食飯?」、「食飯盒?」
片刻間她偷偷的問,我偷偷的點頭,
甜美的地下情叫人沉淪,夠人饑饉六十個中午。

下午就單單公司的年度結算已看得我頭暈眼花,
真佩服會計部的同事能把一年內的大大小小數據計成一個又一個總結,
我確認數據無誤,再要總結一份簡單易明的報告呈上老闆手中,
不精於數學的我花了一整個下午才完成兩成進度,
但看來公司今年度的業績實在好得難以想象。我是否應該要求加薪?

晚上八時多頭昏腦脹,打算先下樓吃個頹飯再回來拼搏…吃什麼好……
茶餐廳?粥店?燒味店?快餐店?還是便利店?
一個人吃什麼都一樣,都只是為填滿肚皮。
走到樓下,站在大廈的玻璃門外停頓數秒,
腦袋空白一片,沒法即時由數字轉成胃口,

咦…天氣好像轉涼了……

每況愈下的心情已不只十五個秋天的忐忑,
可是度日如年的蒼涼。

在美心獨自點了一個牛乳火鍋,為寂寥的晚上加添更多的寂寞,
失落是一種另類享受,感受當中的缺失,沉溺在自虐所帶來的快感。
我不打算回去加班了,也不打算回去取車,
我想走入維園感受當天餘溫,享受反高潮的興奮,
失戀夠,才乘小巴回家。

維園內依舊漆黑,人煙稀少,夜闌人靜的氣氛要配上失落的曲詞:
那條熟悉的小路已沒有餘溫,證明了今夜這裡沒有人…
我可以睡得很安穩,也不想留燈。
妳沒有責任,也可以當作從來沒發生,
快樂後,當你疲倦了又在哪棲身?
寂寞讓妳更快樂,貪圖暫時逃離的氣氛,
妳越迷戀,陷的越深……
當妳透露一個吻,情願擁抱寂寞的沉淪不知所措的人,
我真的心疼……

步出維園,重投大都會之中,
百德新街的愛侶們,大丸小巴的風馳電掣,整個城市都快要落幕。
趕上車、過馬路、賣唱表演的路人;
貨車落貨、洗地工人與煙囪傳出日式料理味道;
我像城內最孤單的個體戶,跟身邊所有事都不接軌,
像幽靈悄悄走過,像傳單隨風飄過,像污水偷偷流進污渠裡…

呼~如果我是生於古代,一定當得成詩人……。

在我埋在傷春悲秋沉溺於自憐自艾的時候,
一個劃破整夜的訊息突如其來:



「林俊傑。」



雖然電話號碼為陌生人,但我知是她,就是她……
她終於上水了!
我一直想念、深愛、憂心的人,
也折磨了我十五個秋天,幾乎要把我放逐天外的人。
接到訊息第一秒,我愛她,心中鬆一口氣,起碼知她在生。
第二秒恨她,心中的委屈頓然傾瀉,怨恨她的殘忍。
第三秒又愛她,至少回來了……

「妳到哪了…」
「我逃了。」
「我心碎了。」
「對不起,我會以餘生對你作出補償。」
「餘生?」
「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真?」
「真。」
「妳在哪?」
「在你家門外。」 

40. 佔有

計程車開得真慢,要是駕車,我該開上200公里!
下車後用上畢生力氣跑回家,跑了三層推開防煙門,
就見她坐在我家門外,我並沒有立即跑上前,
反而不斷自我確認眼前的是夢還是真,
這十五個秋天太煎熬,如今累得踏前一步都乏力……

心中的委婉、酸溜如決堤般直湧大腦,
一秒放空後,下一秒就是一公升的眼淚。

眼淚滴滴嗒嗒的由臉龐滑到地上,
她慢慢走過來緊緊擁著我:「對唔住,我以後都會喺你身邊,幫你執屋、煮飯、洗衫……」
被她用力擁著,我感到她的使勁,歉疚和真誠,
這個擁抱相當慎重,她可用了五天時間考慮。
我把頭向下傾,靠近那張熾熱的小嘴,
接上了,溫柔的、緩和的吻了一口,她續說:「真係好真實……」
原來我們確實在夢裡相遇過。

走進屋,我便從後擁著她,剛才的柔情轉眼變成激情,
抑壓多時的情感地動山搖,依賴的情感透過手腳失控地亂抓,
像要把她整個人都摧毀成粉末一樣吞到肚裡,
我肉緊地抓著她的手臂和頭髮,用力吸啜她的眼耳口鼻頸和手臂,
她似乎被我的狂熱嚇到,下意識迴避。

如火的愛變得粗暴橫蠻,我壓著她的手臂動彈不得,
然後抽起她的連身裙腳,把內褲拉下便進去了,
這刻,我或許跟獸化了的Wilson沒有兩樣。

「我要…喇……」
「嗚…唔唔呀……」
「要射喇……」
「唔好出嚟…」
「唔……」
「唔好走……」
「要射喇唔好夾住我啦…」
「射入嚟射入嚟…」
「唔…唔得喇…嗚…嗚呀……」
「畀我…畀我……」
「嗚…嗚呀……」

抑鬱和喜悅混雜慾望一併射進岑沛琳的小宇宙,
全身頓時乏力,虛脫的躺下來壓著她的喘氣聲。
整間屋回到平靜之中,汗水在擁抱的罅隙中流動,
她緊緊抱著我,享受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我的靈魂從老二的嘴巴裡被抽出,殘留一個空洞的軀殼。

我們從未如此激烈過,也從未如此盡興過。
這次不單單只是愛,而是佔有與被佔有的渴望過程。
我終能跨過一直以來的心理關口,
決意勇敢地去佔有她,她也渴望終被我佔有之後,
我們終於真正連在一起了。

「岑沛琳…會唔會好痛……?」
「唔…當還債喔……」
「咩債?」
「呢幾日嘅任性…」
「岑沛琳妳知唔知我有幾愛妳?」
「我知…所以我會由今日開始留喺你身邊,對你毫無保留咁付出……」
「點…點解會咁……呢幾日究竟發生過咩事……」
「我只係諗通咗我要嘅係實在嘅愛情,而唔單單只係生活…」
「生活……」

「我會打回原形變返以前嗰個屋邨妹,唔再係你第一日識嗰個Catherine㗎喇!」
「我會將最好嘅嘢畀晒妳!」
「我要你每日都好似今晚咁勁!」
「呃……」
「我要同你生BB!」
「真?」
「你唔想?」
「我…我……想呀……」
「你係第一個令我想同佢生BB嘅男人……」
「點…解?」
「因為你係一個好男人。」

「多謝妳…。」
「係我多謝你,多謝你對我不離不棄。」
「係妳無忘記過我……」
「我又點可能忘記你?」
「我…我真係唔知自己有咩可以吸引到妳……」
「我都唔知自己有咩吸引到你…」
「唔……」
「但我可以講好多個愛上你嘅理由!」
「我都可以……」
「唔……」
「唔…」
「有無紙巾……流出嚟喇…」
「呃!有…有……」

這夜很美好,我們光著身躺在床上,我從後環抱著她,
發現她的手握上去感覺有點不同,
是…無名指少了一枚結婚戒指的形狀。

空置的無名指猶如單位放盤了,
業主決定不再續租給前租客,
轉投向我這個有心人洽商。
此單位雖沒富麗堂皇的大騎樓,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間格實用四正,
相當適合我這種務實派,
而且租金還比市價低足三成,
我想也沒想就簽下合同正式入主。
今後,岑沛琳正式成為我的女朋友,
而我也成為她唯一的情人。



跟上次一樣,她背向著我的時候,
髮尾無意間撩弄我的鼻子令人痕癢,還按捺不住打了一個小噴嚏。
但今晚她的細心意識到,我的噴嚏幾秒後,
她便轉過身來擁著我:「咁會唔會好啲?」
這種完全的愛令我醉臥在她的乳頭上,吻下她的小嘴,
我們又無法自控的繼續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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